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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灵看过了那个圆圆的旧疤口,又探过了脉,思索片刻,给洛重河行了一回针。
长针穿破皮肉,初时裂痛,随着针的转动捻动到达深处,竟有一丝奇异的暖意萌生出来,像一只温暖的手将痛楚一点点抚平,更有一种血肉在身体里徐徐生长合并的错觉。
熟悉的错觉。
伤痛在抚平,洛重河却呆住了,心头泛上一段他不敢去回想的记忆。
女子温热的大手抚摸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持针刺在男孩身上,口中温声安抚着:
“不要怕不要怕,一会儿就好了,敢打架就别怕痛,做得出也担当得起才是好孩子,将来才能当个好大人,你阿爹阿娘才会高兴。”
男娃流着泪,咬牙恨道:“我生下来就没有娘,我爹赌钱把我卖了,他们都不要我,我为什么要让他们高兴!”
他闹,但女子没生气,依然温和地对他说:“没爹没娘啊,正好我也没孩子,要不要当我的孩子?只要你听话,别哭别闹,我就认你当儿子,以后不让你出去跟狗抢食了好不好?”
男孩小嘴抿起,憋住了泪,晶莹的鼻涕却一个滑溜,落在女子的袖子上。
“哎哟,不许你哭,也没许你流鼻涕呀,弄我一身……岳楼飞,快来给我洗衣!”
从那天起,他有了娘,也有了爹。
回忆是温暖的,也是痛苦的;因为温暖,所以才使他痛苦。
洛重河怔怔转头,看到的是一张稚嫩的、陌生的面庞,颤抖的心瞬间跌到谷底。
“洛护军,感觉如何?”浅灵问道。
洛重河回过神,呆滞了片刻,缓缓摇头。
“我无事了,来人,送岳姑娘去后院厢房。”
他的情绪好似从暖春一夜入冬,只是一个眨眼就变得萧条而低迷,十分突兀,莫说卫晏洵有所感觉,晚上一道饮酒吃肉的亲卫副将也都发现了。
洛重河一句话不说,肉也不吃菜也不吃,只顾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俱收起了嬉乐玩笑的嘴脸,也不敢多问,然后陆陆续续以醉酒之名,退出了营帐,徒留洛重河和卫晏洵二人在帐中。
卫晏洵看他一筹莫展,有些了无趣味之意,也吃不准怎么回事,便试探问道:“护军,可是舍妹让你不悦了?”
他注意到,洛重河就是在浅灵为他诊治之后开始不高兴的。
洛重河只是摇头。
“与她无关,我只是想起了我一位故人。”
“是谁?”
洛重河苦笑:“告诉你也无妨,是我的义母。”
“义母?义……”
卫晏洵大为吃惊。
洛重河又喝下一杯酒:“你想得没有错。世人皆不知,我义父岳楼飞其实有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那就是我义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