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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依旧沉默。
“这里大约是个小县……”
妇人用干棉布为杨芸钗擦干脚丫的手一顿,杨芸钗晓得她猜对了:“这里也不会离梧州太远……”
妇人有了防备,再无异常。
夜十一暗下离京,纵然对夜十一的应对能力有信心,莫息仍止不住内心的担忧,下学归府,却遇上了并不想见到的人:“秋二小姐?”
秋络晴此番是连装扮成少年郎的功夫都省了,她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莫息面前,双颊含霞,眼带桃花:“莫大少爷此时可有空闲?”
“无。”莫息冷漠脸,往挡住莫家大车去路的秋家大车看眼,觉得里面应还有人。
秋络晴确为他人先锋,一听急了起来:“就一会儿,一小会儿,不会耽误莫大少爷太多时间的!”
莫息不语,抬手示意永书走人。
永书得令,即时让车夫起程回府。
朱柯公主闻言,掀起车帘往外一看,这一看她也急了起来,喊道:“且慢!”
听出是朱柯公主的声音,莫息打开车门,自车上下来,整理衣袍走至秋家大车旁,于车窗下揖礼:“公主。”
朱柯早在莫息整理衣袍时,也赶紧理了理面容,确保妆够精致满面桃花,莫息已走至车窗外,一声公主听得她心花怒放,露出八颗贝齿笑意盈盈:“我难得出宫一趟,莫大少爷且挤挤时间,可好?”
往常拒了朱柯公主多少回心意,莫息想着既然朱柯公主未对他拒收她的礼物而动气,于嫡公主之尊着实不易,她大约是真的对他动了心,为免以后麻烦,他须得斩草除根:“可。”
朱柯公主得意地瞧秋络晴一眼。
秋络晴脸色青白地低首,眼神儿蓦地阴沉下来,身份不如人,她得忍,忍到夜十一倒霉,忍到朱柯公主美梦落空,便是她翻身之际!
殷掠空心不在蔫地在街上走着,心里担忧着夜十一离京后的种种,亦担忧着杨芸钗被劫多日的处境,及即便让夜十一顺利救回后,倘杨芸钗被劫之事走漏风声,杨芸钗往后可该怎么办等等。
不知不觉走至凌平湖,走上金铃桥,站在桥上看似望着风景,实则什么也未入她眼,忽而听到有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寻声而去,见到有一人在水面扑腾,那慌乱的身形与失色的面容,明显昭告着此人并不会凫水。
落水处就在金铃桥下,殷掠空看到的同时,本性善良的她并无犹豫,纵身一跳,自桥上跳入水中,手脚熟练地游向那已快被湖水淹没头顶的人。
宁同绍不会凫水,他亦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会左右无人,以至他落到不小心落水连个小厮随从家仆来救一救都无的境况。
被救上来已有片刻,他却仿若仍在水中无助扑腾时那般缓过不神儿来,盯着自已的双手半晌呆滞着。
殷掠空成功救人上岸,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救上来一个痴儿,看那俊俏的小模样,她还觉得有点儿眼熟,再观俊俏少年的富贵衣着,她更确定了这一点,她该是在哪个权贵打交道时见过此人,应为哪个高门的少爷。
拧了拧身上衣袍的水,脚下落了一摊的水,拧完回头,见俊俏少年仍盯着双手不放,仿佛手上有金子般,殷掠空蹙起眉,走近了蹲下:“你可还好?”
宁同绍被问得头一抬,眉目间尚残留着湖水的面容一对上殷掠空疑惑的双眸,他瞬间一个激灵,往日沉稳内敛的气息一下子回笼,脸慢慢严肃起来。
殷掠空有趣地看着宁同绍脸上的变化,笑着道:“看来还好,没傻。”
“我怎么可能……”傻字未出,宁同绍目光扫过殷掠空胸前,即时又僵住,未干的双手赶紧互拢入袖。
“你冷?”殷掠空未错过宁同绍的动作,“也对,湿衣得换下,不然很容易风寒……你就一个人?你身边的人呢?在哪儿?需不需要我去帮你叫来?”
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她往后是要往最高处走的,与权贵打好关系,也是高走的必要功课。
落水时,就在以为他要淹死在凌平湖里,并深深后悔早先没学会凫水之际,殷掠空的出现宛若天神般降临,宁同绍那一刻有多感激,在被救慌乱之下,双手胡乱换向殷掠空,无意间按到殷掠空胸前的柔软时,他便有多震撼。
震撼到后半段是如何被殷掠空似拖死狗般拖上岸的,他亦无印象,满头满脑皆是十指触及的柔软。
明明做的男儿装扮,明明是有喉结的,明明面容仅是清秀,宁同绍在见到殷掠空的脸时,仍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那样的柔软,即是被刻意绑缚压平,终归与真的男儿那平坦坚硬的胸膛不同,他断然不会意会错,那……
等半天等不到宁同绍的反应,殷掠空举手在宁同绍眼前晃了又晃:“怎么了?呆了?傻了?还是人其实已经淹没了?我救上来的不过是一具躯壳?”
宁同绍不知为何,听到殷掠空这般猜测,他蓦地噗哧一声笑出来。
殷掠空松了口气儿:“还好还好,没真傻。”
宁同绍已年十三,男女之事已被教过,男女之情虽未经历,却也通晓,此刻被眼前的假凤救了,即便不知为何要女扮男装,他也该好好谢一谢人家,起身深深一揖:“宁同绍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谢完,他甚好奇地再往殷掠空的喉结瞧去。
早听闻江湖易容之术甚奇妙,不止老少,连男女都可易容而变,一直未曾见识过,此刻有幸亲眼目睹,且被救了,他觉得甚幸之余,为数不多的好奇心被挑起,他盯得目不转睛。
殷掠空救人之时,只一心救人,并未注意其他,即是被宁同绍乱抱过,一瞬而过,她丝毫未觉,更未料她实为红妆之事,竟因胸前无法改变的女子特征而再暴露。
此刻被这般盯着,殷掠空颇感不自在,再细想宁同绍此名讳,她几息过后便想起被她救起的俊俏少年乃何人,坦然大方地受过宁同绍的深揖谢礼后,她哦了声:“原是宁大少爷。”
宁同绍问:“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殷掠空刚张嘴想答上一答,未料话未出,两人侧面不远处便传来一个饱含咬牙切齿的喊声:“毛丢!”
宁同绍不解地看向大步走向两人的花雨田。
殷掠空慢慢侧脸,看到花雨田的同时,她打了个寒颤。
冷的,也是吓的。
好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