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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络晴尚未死在东厂诏狱,谢幼香已香消玉殒。
一大早,左四拉着推车上的谢幼香尸体到京衙认罪。
经京衙稳婆尸检,谢幼香乃是被凌辱过后,自杀身亡。
左四认罪认得很干脆,一字不落地交待了为何会绑架谢幼香,绑架前如何做了准备,绑架时如何让谢幼香落单,绑架后又如何让谢幼香受到生不如死的凌辱,凌辱过后,又是怎样眼睁睁看着谢幼香撞破脑袋而亡。
起因、过程、结果,说得极其清楚。
全程无需用刑,崔府尹一上堂,谢幼香尸体摆在大堂之上,左四一跪,崔府尹尚未问罪,左四便如倒豆子般主动说出谢幼香失踪案件的来胧去脉。
英南候接到崔府尹派衙差通知说谢幼香已找到,却未说找到的是谢幼香冰冷的尸体,故而当英南候踏入京衙大堂,看到大堂上躺在地上全无生机的谢幼香时,他当场倒下,人事不醒。
谢三爷与谢元阳慢一步到达京衙,心情同样糟糕。
然谢幼香实在失踪得很蹊跷,失踪的时日又不短,这早让谢三爷与谢元阳有了心理准备,故而真看到谢幼香死亡的场景,叔侄俩的脸色没好到哪儿去,却也没像英南候那样大受打击到当场昏厥。
未等谢家发怒,崔府尹定罪,左四在英南候于大堂之上昏厥过后,便笑着举刀自刎。
刀子横着划过颈脖,鲜红的血喷了一地,倒在京衙大堂含笑而亡。
这个场面看到的人不多,因着崔府尹并未公开审理,谢幼香和左四前后被传出死讯之后,坊间百姓多有揣测,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能真正肯定地说个清楚明白。
谢皇后得知时,悲痛愤怒让她险些失了理智,幸在最后被大皇子与朱柯公主拦下,方没让谢皇后在谢幼香殡葬之日,让已经凋零得只剩下没个人的左家彻底家破人亡,灭绝香火。
三日后,谢幼香出殡落葬。
“左四如此做法,倒是让我没有想到。”夜十一坐在忘返茶楼大堂窗边,脸向着街道,听着殡葬的队伍奏着哀乐缓缓而过。
莫息就坐在夜十一对面:“左家早非当年的左家,除了左四,左家余下的那几个人连生计都艰难,能做什么?左四执意报当年之仇,但左家远远不如谢家,谢幼香一死,他也难逃一死。带着谢幼香的尸体自动到京衙认罪,随之自刎于京衙大堂,为的是不想连累他人。”
“差一点。”夜十三轻轻一笑。
“是差一点。”说实在话,莫息有料到谢皇后的怒火或许会烧及左家余下的那几个人,却着实没有料到大皇子与朱柯公主居然会拼死拦下谢皇后,“到底是年纪不小了,有所长进。”
大魏讲国法,谁犯了法,谁就得伏法。
真累及家人亲族,要诛个三族六族九族,那也只有永安帝有这个权力。
殡葬队伍彻底过去,忘返茶楼二楼走下来三拔人。
先是李瑜,再是殷掠空,最后是杨芸钗。
三人各自带着人,李瑜身边带着吉舒,殷掠空身边跟着小辉,杨芸钗身边跟着芝晚与西娄。
夜十一和莫息所坐位置临窗,从二楼楼梯下来到茶楼大门,也需要经过两人的这一桌。
李瑜经过时,含笑同莫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余光瞥着夜十一,眸光亮了亮,却未曾像与莫息打招呼那样,与夜十一也打上招呼,大约顾忌着琅琊王氏的身份。
小辉一早便被殷掠空拉着出锦衣卫衙门,接着是进入忘返茶楼,一路殷掠空没说明要做什么。
小辉问过,却没得到答案,直到谢家殡葬队伍经过中子街,他才明白过来。
“这有何好看的?还得特意跑来看?”直到队伍过去,和殷掠空下楼要回衙门,小辉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殷掠空有听到小辉的话,但她没理会。
下楼梯时,她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地扫过大堂临窗而坐的夜十一,走到近时,她努力克制着想干脆问一问夜十一的冲动,拖着僵硬的步伐硬逼着自已走过去。
李瑜经过时,夜十一没有任何反应,自顾面向着大街,倾听着哀乐的渐去渐远。
殷掠空的走近与离去,却让夜十一有些动容,她能听到殷掠空那矛盾而又迟疑的脚步声,下楼梯时很快,经过她时很轻,似是急着见到她,又怕惊到她,最后那缓慢不协调的脚步声更是说明了殷掠空内心的不平静。
她同样不平静。
“毛指挥佥事已经走了,杨小姐站在楼梯上动也没动,她盯着你看,似是……”莫息看了眼显然情绪不太对劲儿的杨芸钗,“被魇住了。”
夜十一指尖动了动,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松开,红唇轻启了启,未曾发出声音,微湿的眼眶闭了闭,她起身:“我累了。”
“走吧,我送你回竞园。”莫息起身拉住夜十一的手,牵着她往茶楼大门外走。
永书难姑跟在后面,一同走向大门侧停着的莫家大车与王氏大车。
莫息牵着夜十一上了王氏大车,小麦赶车,难姑同坐在车驾上,永书则回到莫家大车的车驾上坐着,与车夫一同跟在王氏大车后面,往竞园回。
自夜十一起身,开口说累了,杨芸钗的目光便像粘在夜十一身上似的,跟着到茶楼大门,直至看不到夜十一的身影。
芝晚担心地唤了声:“小姐?”
她与西娄一早跟着杨芸钗到忘返茶楼来,虽说是来看谢幼香殡葬队伍的,但她们觉得小姐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实在不太像。
一直到殡葬队伍过去,她们陪着小姐走下二楼,走到楼梯下半段,目触所及看到窗边的那一桌,仁国公府的莫世子和琅琊王氏的王大小姐对座而坐时,小姐突然站住了,脚步似是被粘在原地移不开,目光更是落在王大小姐脸上一动不动。
那情形,那模样,似是魔怔了。
她们便更加肯定,今日特意一早来看谢八小姐的出殡,绝非如小姐所言那样简单。
杨芸钗听到了,点了点头,却没有出声。
她慢慢走下楼梯,慢慢走出茶楼大门,走向杨家大车,在芝晚的搀扶下上了大车坐进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