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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邺走后,崔耀威拱手问道:“陛下,让陈留守潼关,司马邺去长安,会不会全都跑了?”
龙五冷笑道:“陈留或许能跑,司马邺家小全都在华州城内,他敢跑?”
李晔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长安和潼关,在朕眼中,都不是很重要,这才放手让他们去试试。”
申公望嘿嘿笑道:“陛下,莫非特别喜欢咱们华州?”
“不错。”李晔道:“世上有无数险峻的关隘,却没有哪座是真正不能攻破的,所谓的天险,不能依仗为真正的依靠。”
“自安禄山史思明反叛朝廷,到黄巢起兵造反,扫荡关中,长安多次陷于敌手,可是大唐却依然在,就是因为大唐子民,比如申老这样的,还没有放弃大唐,百姓、朝臣的信任和忠诚,才是朝廷的依靠。”
李晔停顿了几秒钟,让听众好好体会自己话里的深意,然后才把选择华州做根据地的原因说出来。
“华州地势没有潼关好,可是比一般城池还是要险峻得多,易守难攻。城池没有长安大,但是经过韩建多年苦心经营,人烟稠密,军民充实,城池没有被战火蹂躏,完整如新,又有现成的宫殿可用,更适合朕此时的小朝廷。”
“关中残破,京畿百姓百不存一,朝廷过去了又能如何?不如继续经营华州,招募、编练新军,积蓄力量。”
崔耀威叹口气:“陛下,可华州在关中乃是偏远之地,远离中枢……”
“朕要的就是它远离中枢。”李晔耐心解释:“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可是有过率部逼宫的先例,凤翔离长安太近,倘若他再来这么一出,以咱们手头的这点兵力,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申公望自然希望自己的家乡变成都城,连连点头:“陛下英明。嘿嘿,这华州附近全都是险峻的高山,咱们本乡本土,地形熟悉,又有陛下攀缘的利器和亲授的秘技,来去自如,实在不行,还能退守申家寨。”
申公望随着李晔从山上下来之后,径直回乡,又募集了几百丁壮,如今军队中大半都是华州子弟兵,在李晔面前说话更有分量,于是慢慢鼓起勇气,在军国大事上发布自己的粗浅的看法。
崔耀威和龙五互相看了看,不禁暗自摇头:还没打仗,便想着逃跑,皇帝偏偏还表示赞同,真是难以理解。
李晔正色说道:“朕既然下山了,那消息必然很快传遍关中,包括朱温在内的各藩镇,必然有所表示,甚至有所动作,所以,朝廷也得加快动作。”
崔耀威,龙五和申家父子齐声道:“请陛下吩咐。”
李晔随手拿起案头的一份文书,“这是司马邺交上来的户籍,整个华州境内共有35000余户,12万多人口,库房内有钱50万缗,粮150万石,嘿嘿,这份家业不小啊!”
李晔想了想,“钱粮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朕决定给城内百姓,每户赏钱一缗。从即日起,华州境内商税、市税全都减半征收。”
唐朝的商业税主要是两种:1,作为直接税的商税,固定额度,找商户收;2,作为间接税的市税,即交易税,是从商品交易的过程中收取的。
唐朝商业税的税率本身就模糊,又在战乱时期,李晔完全不知道,故而来个含糊其辞的减半征收,肯定错不了。
申公望喜笑颜开:“老朽替华州百姓谢过陛下。”
李晔冲申公望说道,“申老,你在华州是有名望的,父老乡亲对你信任有加,故朕命你在十日之内征募军卒2500人,从中挑选勇猛健壮者500人,补充到左右金吾卫,其余2000人由申无惧,申无悔率领,驻守华州。”
申家父子躬身领旨。
李晔想了想,又道:“还有件事得尽快办:把城中的铁匠和木匠都给朕找来。”
众人早就见识过李晔神鬼莫测的手段,每次找铁匠、木匠,必然有好东西问世,全都喜不自胜。
“龙五、申无畏,你二人辛苦些,要多多操练士卒,随时准备出征。”
诸事安排停当,李晔环顾左右,不禁有些志得意满:从洛阳出逃到现在,还不到1个月,不但有了兵将地盘,而且连行宫都有了,如此看来,别说100天挽救大唐,再多给自己几年时间,说不定能把朱温都给消灭掉。
这边李晔在紧锣密鼓扩军备战,连接潼关和函谷关通道南侧的山脊上,申家寨的猎户申老六正俯身下看,注视着官道两边,数百名民夫,肩挑手提车推,崩塌的岩石和泥土运走,民夫的后面,矗立着一座座严整的营帐,全副武装的军卒在路边戒备,严密监视着道路两侧的山林。
申老六已经连续察看了三个此前被“轰天雷”炸塌的路段,全都有民夫在军队的保护下清理道路。
此处离函谷关不远,再往前峡谷和道路同步变宽,山势也在急剧降低,有被发觉的危险,于是他悄悄转身,准备回寨禀报。
一道黑影从树后闪出,手中钢刀寒光一闪,从申老六脖子处扫过,阻断了他的惊叫,接着飞起一脚,将尸体踢落山林。
张厚收刀入鞘,下巴往前一摆,丛林中枝叶摇摆,钻出一队衣甲鲜明的士兵,默不做声,沿着山脊线往前走去。
数百里外,宣武军河中府蒲州城南门城楼之上,朱温手扶城墙,俯瞰自己的军队穿过城门,在官道上拉成首尾不见的长蛇阵,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蒲州城西南方向,黄河渡船之上,朱友恭高踞船头,眺望着南岸的山崖,若有所思。
洛阳城郊外,左右龙虎统军大营校场上,士卒们分做两波,在新修造的简易城墙上,演练攻防,氏叔琮全身披挂,手握皮鞭,在士卒将校中间来回巡察,哪个稍有懈怠,上去就是一顿狠揍。
重压之下,全军将士挥汗如雨,全力操练,杀声震天,士气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