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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迩偏头,问他道:“老曹,咱俩自己人,你别绕弯子。你想说什么?”
曹斐干笑,挠脸说道:“再有封侯的差事,你交我去做!你瞅把那老麴神气的!封侯当天,就挂上了宣威侯的招牌,走路带风,前呼后拥……!”
“那怎么能叫招牌!”
“是,是。不是招牌。记着啊,阿瓜!再有此等美差,可得给我!我这人你还不知么?受人滴水,还以涌泉!阿瓜,先王不在了,这满朝上下,老麴、老氾,老陈、老张,皆是高门,咱俩芝麻粒儿大点官时,他们就在朝中当权了!怎会真心待你我?又怎会视咱俩为同类?全靠不住。也就老孙还成。但能交心的,只有你我啊!”
莘迩惊奇地瞧了瞧曹斐,心道:“没想到老曹还有点智慧!这话不错。”
……
与曹斐别过,莘迩回到将军府。
方才议事时的从容不迫不翼而飞,他沉着脸,坐在堂上,思索良久。
他心中想道:“麴爽不会无故寻事。是老傅说动张道将,阻止陈荪之议的事被他获知了么?
“怪哉,张道将不会傻到宣扬此事。麴爽对我明嘲暗讽之时,我特地观察张浑,只见他略显局促,整个过程,只有氾宽在唯恐不乱,不断推波助澜,张浑亦别无言语,末了他接口孙公那一句,也像是在化解场面。此事情如果泄露,应该不是出於张家。
“我府中知道此事的,唯士道、景桓、长龄与老傅,士道、景桓、长龄都是口严的,老傅虽好夸夸其谈,然能分得出轻重,他四人亦断然不会宣泄此事!
“那是出於何处?”
却像陈荪、氾宽、氾丹,想不来左氏为何会态度转变,莘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麴爽会从谁人处闻知此事。
想了多时,莘迩吩咐,令召张龟来。
张龟来到。
堂上无有他人,莘迩把今日朝议时麴爽的异状,说与张龟。
说完,莘迩接着说道:“麴侯牢骚满腹,必事出有因。他从陇西归朝,我是第一个表请朝中,拜他为侯的,还专门挑了宣威县,给他以‘宣威’的美名。当时,他乐得不行,设宴请我,且还送了我骏马十匹,以及几样他缴获得来的冉兴王室重宝。没有原因,他绝对不会变脸地这般快!长龄,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咱们阻其女入宫的事情,被其知悉了!”
张龟惊道:“他如何得知的?”
莘迩摸着短髭,沉吟说道:“我也纳闷!要说起来,坏了陈荪议请的是张道将,可今在议事堂上,麴侯尽管对张浑也没好脸色,但亦没找他麻烦,……这一点,也很可疑。”
张龟琢磨了会儿,说道:“士道、景桓与傅公是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的。麴侯没找张公的麻烦,明公,会不会是张公告诉麴侯的?”
“事情已经做下,他怎会告诉麴侯?”莘迩把张浑在议事时的局促,描述给张龟听了,说道,“我料不是张公,也不是张道将。”
“那会是谁?”
莘迩好像抓住了点什么,自语说道:“麴侯知道了此事,而又不十分怪罪张公,却对我怨气冲天。张浑、张道将虽是做下了此事,然定不欲与麴侯结怨,因此不会把这事见人就……”
他眼前一亮,对张龟说道,“长龄,这件事,应是一个与我有仇,同时又与张道将交好的人泄与麴侯的!”
“有仇、交好?”
“与我有仇,所以他泄与麴侯;与张道将交好,为免麴侯迁罪,所以他为张道将开脱。”
莘迩的仇人不少,张道将交好的朋友不多。
两下结合。
这个人已然呼之欲出。
莘迩心道:“会是你么?”
想到这个人,澎湃的愧疚和负罪感就往上翻卷。几年前的那件事,那件莘迩极力想忘掉的事,那个人原本秀美的风姿,那一晚的那一声惨叫,危机时刻那人以恩报怨的通风报信,一切都又重出现脑海。如同揭开了一道深藏的隐秘,在提醒莘迩他阴暗的一面。
令狐奉篡位成功,莘迩出任建康郡守,数致书信、礼物与那人,那人统统扔掉;这两年,掌权以后,莘迩又几次试图对那人做出补偿,给他升迁官职,可都被那人拒绝。自来到这个世界,那人,是莘迩头个伤害到的,也是莘迩唯一一次为了自己而伤害到的。
就像一根刺,那人、那事,平时不显,却时刻扎在莘迩内心的最深处。
莘迩还在盼着如何能挽回他的过错,得到那人的原谅。
他非常不希望是他猜到的那个人。
张龟注意到莘迩怔怔的,神色变幻,像是陷入了对什么的追忆,一会儿惭色满面,一会儿面现不忍,一会儿露出感谢,一会儿现出挣扎。
认识莘迩这么长时间,张龟从没见过他有过失态至斯的时候。
张龟奇怪地叫了莘迩一声:“明公?”
“啊?”
“若如明公所猜,这个人不难找出!”
莘迩回过神,存着侥幸,对张龟说道:“长龄,你去查一查,……要仔仔细细地查!不能查错了!看这几天,有谁去过麴侯家,或者在什么地方见过麴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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