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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三人出来,拉东扯西的,问些不重要的小事,便是左氏,此时也觉得不对了。
这三人相继问完,又有人出来发问。
左氏看去,发现这人与前三人一样,也是出於陇西右姓士族,素来亲近氾宽、宋闳的,心中犯疑,想道:“氾宽今日忽然来朝,他的这些党羽又尽提些奇怪的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不说莘迩、张僧诚接替回答氾宽党羽的提问。
却那氾宽,立在班中,看起来沉稳如常,他的余光,却不时瞟向殿门口。
他心里想道:“怪哉!麴爽怎么到现在不来?”
……
麴爽这时哪里能到宫中?
令狐妍率奴婢把他的家门堵住以后,他严厉地与令狐妍交涉无果,虽是他家中颇有壮奴、门客,实是不惧令狐妍的那点子人马,但令狐妍不仅是莘迩的妻子,还是令狐乐的从姊,一向极得左氏的喜爱,一旦动起手来,万一冲撞到了令狐妍,他没好果子吃。思来想去,尽管怒不可遏,麴爽到底不敢强闯。而随着吵闹声音的越来越大,把里中的住户全都惊动了出来,想那能与麴爽住在同一里的,其家无一不是朝中的显宦,众目睽睽下,麴爽更是不敢造次了。
於是,就被令狐妍堵到了现在。
见麴家门外的里巷路上,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令狐妍英姿飒爽,开始义正辞严地责备麴爽。
她坐於马上,手持雕弓,居高临下,俯视麴爽,直呼麴爽的小名,说道:“麴驹!自我定西建国以今,你家世受国恩,先王以东南八郡付与麴侯坐镇,是何等的器重和信任?你不思尽忠报效,反而跟着奸贼陷害忠良,你此是不忠!
“麴侯故后,举你接任督东南八郡军事,然你不愿离都,当时朝议以为东南八郡是我国东南之重镇,身为督将,岂可不亲在任?俱以为不可!要非征虏将军力排众议,你能一边任着督东南军事,一边犹在朝中任中尉之职,为国上卿么?且若非征虏,汝子能尚删丹翁主么?你之能有今之权重,汝子能有今之荣贵,悉征虏力也!征虏立心为国,凡此种种,都是出於公心,自不会想着以此换你回报;可你不体谅征虏的苦心,反加诬陷,你此是不义!
“方下,秦州告危,你为了私利,罔顾国家的危难不讲,龙骧将军麴球,麴侯在世的时候,誉他是你麴家的芝兰,汝再从子也,你竟也不欲救么?你此是无亲!
“麴驹,你这个不忠不义,无亲之徒!何颜面苟活於世?”
前边两条指责倒也算了,这最后一条指责,令狐妍用词虽然最少,但若论及分量,在指责麴爽的三桩罪中却是最重。门外围聚的人们闻言听了,窃窃私语,尽是议论纷纷。
麴球的怒气不翼而飞,二月上午清凉的风中,他汗流浃背。
麴球说道:“莘主都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些?爽怎会是这样的人呢?这都是别人对我的污蔑!”
令狐妍冷笑说道:“是么?”
乘马於令狐妍身侧的大头,狐假虎威地哼了声,重复令狐妍的话,说道:“是么?”
刘壮早就下了马,执铁马鞭护卫在令狐妍的马前,他紧张地盯着麴爽身后的那些麴家壮奴、门客,忽听到一个声音急促地从门外传进,他扭脸去看,是个军吏。
那军吏试图冲过莘家奴婢的包围圈,但被挡住,不得进来,他高声说道:“我有紧急的军情报与中尉!你们不得阻挡!若是误了军务,你们担当得起么?”
令狐妍撇嘴,问大头,说道:“大头,你告诉他,我担得起担不起?”
大头便大声对那军吏说道:“放眼整个定西,就没有我家莘主担不起的事!你乱嚷嚷什么,吓唬谁呢?”
麴爽认出那军吏是卫泰,本是他帐下的谘议参军,田居升迁外放以后,麴爽把他擢迁,继任了田居之位。昨天晚上,麴爽将他派去了西苑城,坐镇於他的本部营中。
麴爽赔笑说道:“莘主,那是我的长史卫泰,可能是真有紧急的军情要汇报於我,还请莘主放他进来。”
当着门外那么多的人面,令狐妍自不会做出格、过分的事,以免反倒她成了理亏的一面,就示意奴婢们把卫泰放了进来。
卫泰提着袍服的下摆,快步到麴爽边上,耳语说道:“明公,就在方才,张韶部与秃发勃野等部,一起出了东苑城,进至到了西苑城外!”
麴爽登时大惊,他说道:“什么?张韶部与秃发勃野等部一起至了西苑城外?”
卫泰说道:“是啊,明公!”
怒火重新从麴爽的心底泛起,直冲他的头上。不过,这次的怒火,不是因令狐妍堵门而生,却是因氾宽昨日对他的那句保证而生。
氾宽昨天与他说:“张韶与征虏,只在征虏打西域的时候,两人有过短暂的碰面,此前他二人并无一丁点的关系,此后他二人一在西域,一在谷阴,远隔两千余里,更是亦无任何的来往,张韶是不可能卖命支持征虏的!是以他而下虽部曲万余在都,不足为虑。等到明天朝会,把征虏的事情解决掉,中尉到时稍对他加以招揽,他定就会欣喜地从投到中尉帐下了!”
麴爽昨天那时,对氾宽的这番分析还是挺以为然的,却不料今日张韶竟与秃发勃野等部联兵向西苑城!这说明什么,说明张韶哪里是“不可能卖命支持征虏”?他分明就是在“卖命支持征虏”!曹斐出兵的时候,麴爽也是分了些兵马给他的,现今麴爽在王城的部曲,仅比莘迩多点,也就数千步骑而已,而下张韶突然表面态度,站到了莘迩那边,之前麴爽、莘迩双方兵力的对比,立刻从麴爽占优,变成了麴爽劣势,莘迩占据绝对的优势了。
麴爽心中大骂:“竖儒!能耐全在嘴上!说起来头头是道,落到实处,他娘的,分毫不靠谱!”脑筋急转,想道,“张韶与莘迩合兵,是我部的两倍多!如果开战,我必败无疑,而我若败,莘阿瓜外貌忠厚,手段实狠,以他杀宋方、逐宋闳、杀令狐京、贬令狐曲白身的毒辣,定不会饶我性命!罢了,罢了,当机立断,智者所为,我当做个智者!”
他的震惊之色流露到了脸上。
令狐妍瞧出了端倪,虽不知他是为何震惊,却不影响在此基础上吓他一吓,引弓射箭,只听“噗”的一声,矢中麴爽坐车的车厢,箭尾的羽毛摇晃。
麴爽惊慌抬头。
令狐妍捉弓挺身,杏眼生威,作色说道:“麴驹,你想身死族灭么?”
……
四时宫,朝堂上。
时近午时,宫外的戍将匆匆地赶到殿外,请求觐见。
左氏召其入殿。
那将神色仓急,说道:“太后,大王,有若干泮宫的学生,伏於宫外,拜叩不止,说、说……”
这两件事来的没一点征兆,左氏和令狐乐都是愕然。
左氏问道:“说什么?”
那将吞吞吐吐,说道:“那些学生们说,先前的陇西失陷,是因为且渠元光叛投秦虏,故此,责任、责任,陇西陷落、秦州危急的责任其实都在征虏将军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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