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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连日酒宴酣 到了尽义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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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次亏,怎能同样的事上再吃第二次亏?

桓蒙虽是最初没有想到,好歹后知后觉,猜到了莘迩可能会趁机占些便宜,也算是及时地把令陈如海“盯住阴洛所部之汉中兵”的檄令传到了陈如海军中,陈如海也算是及时地挡住了阴洛所部。

却两边在秦昌县外相见。

阴洛先到的秦昌县,闻报陈如海兵到,他带了十余从骑,驱马出营,西行三四里,蔚蓝无云的天空之下,色彩斑斓的群山之间,遥遥看见了一支兵马,顺着一条东西流向,蜿蜒叮咚的宕渠水支流,正往这边行来。等这支兵马到了近处,一面白底黑字的丈余长宽大旗映入阴洛眼帘。那旗上竖写三字:“满身胆”。可不就是陈如海及其所部了!

阴洛驻马原地,未再前行,叫了一骑赶去通传。

那骑去后,与对面来军相会,阴洛未等多时,见其带了数骑转回。

数骑里边,当先之人一骑绝尘,数里地须臾即到,待之驰近,见此人朗目疏眉,体格强健,然未着铠甲,裹葛巾,服鹤氅,俨然文士打扮。阴洛认得,这人即是陈如海。

却这陈如海,家本士族,后来没落,因是他才走了以勇武出仕这条路,进了桓蒙的军府,做了个武吏,但如今虽然从军,领受军职,被桓蒙视为鹰犬武人之流,毕竟不能忘记其家士族的身份,所以平时不打仗时,他从来都是儒士的衣着。

阴洛下马来,抓住袍角,双手并拢,下揖相迎。

陈如海勒骑停住,矫健地从马上跳下,赶忙回了一礼,爽朗笑道:“怎敢劳府君候迎?”

阴洛是太守,他是抚蛮校尉,就官品来讲,两人相差不大,然太守是一方长吏,抚蛮校尉既近类军职,且如官职名称,管的还都是蛮夷之属,论以“清贵”,则是略逊;再则,这一趟又还是桓蒙这方请莘迩这方帮忙,故是陈如海有此一话道出。

见礼毕了。

阴洛直起身子,肃容说道:“前鄙郡遇危,多赖校尉仗义援助,危乃才得解,校尉情义,在下没齿难忘。”

陈如海笑道:“远亲不如近邻,邻里间且守望互助,况乎你我两郡?氐虏已窃关中,膻腥北地,犹嫌不足,复寇贵郡,我等同为唐臣,正该合力灭之!府君这话,太客气了。”朝阴洛身后的从骑中看了一看,问阴洛,说道,“闻张君景威也来了,怎么不见?”

“就在昨日,唐寿县送来急报一道,当地山中的賨人趁张护军领兵外出之际,抢掠县中,唐寿者,葭萌关之所在也,张护军闻报,已於昨日下午率其本部北上,急赴唐寿去了。”

陈如海说道:“张君回去了?”

“是啊,我军既入巴西,已是完成了桓公的所托,张君以为,他便是再留下来,也是没甚用处了,加上担忧葭萌有失,於是就率部而返了。……临行前,他特地嘱我,叫我见到足下后,替他向足下赔个不是,又请我今晚宴时,务必要代他多给足下端几杯酒。”

陈如海惋惜说道:“自汉中与张君一别,虽有书信相通,而一直未曾得以再见。当日汉中一战,张君面上中箭,换三医而方得拔之出,豪烈之气,使我心服!我还想着,今天见到了张君,定要与他多亲热亲热,奈何缘悭一面,竟是不得见也。”

阴洛笑道:“昔笮桥一战,足下功劳显著,桓公亲赐‘满身胆’旗,张护军对足下,那也是敬仰得很!君与护军,可谓惺惺相惜矣。”侧身伸手,邀请陈如海,说道,“我已在帐中备下酒宴,陈君,就请赏个脸吧?”

陈如海推辞说道:“我是地主,府君是客,酒宴怎好府君来备?”

“君与我,这些月来也是书信不断,咱俩尽管只见过一面,而君在我心中,已是故交好友!朋友之间,何须分得这般清楚?陈君,也没什么好酒好菜,无非是兵士们就近打到的些许野味,买来的本地土酒,只望陈君别嫌不恭!”

陈如海还要推辞,阴洛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袖,笑道:“君莫要推辞了!怎么,是瞧不起我这个西北偏地的鄙陋之士么?”

阴洛家在敦煌,要说“西北”,整个而今之华夏,还真是没有比这个地方更西北的了。

话话到这个程度,陈如海不好再推辞,便说道:“好吧,请府君稍待,我给从吏们吩咐一声,叫他们寻地,使兵士筑营。”

阴洛放开了手。

陈如海转回到从骑中,他和阴洛的对话从骑们都听到了。

半路碰见他,跟着他来的那吏说道:“校尉放心,有下吏等在,这营垒明日即可筑成。”

陈如海背对十余步外的阴洛,目落这吏身上,放低声音,说道:“阴府君说张君率部返回驻地了,你等会儿派几个斥候,北上去找找。”

“……找着了,再把他请回来么?”这吏摇头晃脑,啧啧称赞,说道,“校尉对朋友真是没的说!为解相思之渴,走了也要找回来,非与他喝上几杯不可!”

“你是不是傻?”

“啊?”

陈如海没好气说道:“他若治内果然生乱,我如何能再把他强行拽回?我叫你派人北上去找,不是为拽他回来喝酒,为的是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率部北还了!”

这吏恍然,说道:“原来校尉是怕阴府君、张君哄你!”

陈如海确是有此担心。

已从桓蒙的二道檄文,“命他挡住阴洛,不要令其部继续南下,深入巴西”中,陈如海领会到了桓蒙对“汉中兵也许会借机占据巴西郡的县邑”之担忧,又知阴洛颇有智谋,他当然难免就会起疑,那张景威到底是真的回了驻地,还只是虚晃一枪,由阴洛把他稳在这里,而张景威实则实是带兵抢占别县去了。故是,他就有了对此吏的这道命令。

陈如海说道:“你探查清楚后,立即报我知道。”

这吏领了陈如海的军令,自去落实。

陈如海回到阴洛这边,没再多做叙话,两人就各自上马,并骑而前,去往阴洛军营。

到了营中,入进帐内,宽敞的百子帐中,已然摆上了酒菜。

分宾主落座,阴洛帐下的一干文武大吏俱皆作陪。

酒宴开了,几个从县中找来的歌舞女,还有两个百戏伎,在帐下或歌或舞,或杂耍起来,以助酒兴。

不管张景威是不是真的返回驻地了,至少“没什么好酒好菜”这话,阴洛说的是实话。

菜确然多是野味,酒也都是从数里外的秦昌县城临时买来的土酒,——实际上,僚人较为粗蛮,但賨人是颇善酿酒的,賨人所酿的清酒,早在周时就很有名气了,被《周礼》列为是“三酒上品”,不过一则那样的上等好酒不是随便就能酿出的,二来仓促买来的酒,自也难以称好,是以,阴洛用来招待陈如海,给他接风洗尘的此所用酒,只能称是寻常。

酒水舀入黑色的木勺中,不很清澈,杂质沉淀。

服侍的小吏们先把杂质沥出,再给阴洛、陈如海等斟上。

就着香气扑鼻的胡炮肉、生鱼片等菜肴,阴洛频频举杯,诸多作陪的吏员们纷纷敬酒,陈如海次次都是一饮而尽。酒过三巡,旋舞两周,陈如海略酣。

这时,帐外有人求见陈如海。

陈如海出去见到,正便是派人去探查张景威部行踪的那吏。

那吏报道:“校尉,张护军部的确是北还了。”

“查清楚了?”

“下吏所遣之骑,虽是没有能追上张护军部,然询问沿途的賨人、僚人,确实有支兵马北上而去。”

陈如海闻言,放下心来,打发走了这吏,回入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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