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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江彦昭的包袱里除了日用品和衣裳,还有一本书页泛黄的《春秋》,应该有不少年头了。
江彦昭置若罔闻,回到柴房颓唐地坐在窗前,生平第一回有想流泪的冲动。
他掀起裤脚,露出左腿,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早先也省钱去找过郎中,都说很难医治。眼下他的腿正渐渐失去知觉,连疼痛他都快感觉不到了,很快腿就彻底废了。
拜这万恶的人间所赐,十六年的生命里他从不缺少苦难。他认为哭是懦弱的表现,是无能无力,是一动不动地静待宰割。
可他那么努力地想去改变命运,凭什么有的人就能鲜花着锦轻易地占尽一切美好,老天爷何其不公,连他最微不足道的恳求都无法听见,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事无成的废物。
小时候被村里同龄的孩童唾弃,那些嘲笑似乎就在耳畔。
你能有什么出息,跟你爹一起赌钱吗?
他想像正常人一样地活着,他还要报仇。他不能容忍以后看仇人们高官厚禄,享受荣华富贵,而他永远是他们践踏在脚底的尘埃,像野狗一样被随意打发,永远不被正眼看待。
江彦昭的额头抵着窗棂,眼角微红,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
林琬躺在黄花梨床榻上翻来覆去,越想心里越愧疚酸涩。
这一切都怪她。
江彦昭说得对,自己就是多管闲事。要是当初安安分分地待在汴京,等五年之后他考上进士,他们自然能再相见。
如今真的弄巧成拙,害他的腿伤变严重,日后她还哪里有脸面再跟他在一起。
林琬心里恼恨自己,临终前那人果然没骂错,她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辈子无所事事,只会凭借家世躲在父兄的荫蔽下生活。上天再给了她一次机会也是枉然,甚至被她搞得更糟。
林琬越想越不忿。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
那日大夫诊断后说无法医治,她便让车把式老王四处寻找名医,东河县没有能治的,她就让他去外地找,现在还没有消息。
但她记得老王先前讲过一个故事,是他从东河县一个年纪老迈的郎中那听来的。说是很多年前城外汸山脚下住着一位神医,妙手回春,乐善好施。后来神医的夫人去世,神医的脾气变得十分孤僻古怪再不愿见人,神农见首不见尾,渐渐成为人们口中的传说。
寂寂黑夜里,林琬坐起身,望着虚空喃喃道:“神医……”
他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整夜未眠,紧张而迫切地等待天光放亮,去汸山寻神医治伤。
黎明时分,天刚破晓,江彦昭正准备去找鱼户结算工钱,见林琬站在门口,神色微怔。
她没有多做解释,拉他上了马车,江彦昭不明所以,“去哪?”
他的唇色发白,看上去很是孱弱,满满的负罪感像铁钉一样扎进林琬的内心深处。
“桂馥,出发吧。”林琬道。
车厢里两人相对而坐。
“我带你去找神医。”林琬眸中全是愧怍,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下一片乌青,因为昨晚哭过还有点发肿,“你相信我一定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