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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思念如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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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已到十二月二十六, 沈辞和岳亭川都已率军入了绥坊,离京城还有三天的路程, 旁人津津乐道一番大军还朝是件好事也就罢了,不会那般满心期盼,但显然谢如琢不是这样。

他已经不想再待在京中了。

想快点见到沈辞。

但此时的他还在永宁宫听杜若说重开国子监的事,先生尽职尽责,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没听进去几个字,还得摆出温和的笑容, 以示自己的满意。

“衡川和宁崖都差不多收回来了,明年夏天可以考虑正式下诏重开国子监,去年收回衡川东部时,臣去过一次衡川,当地还是保留了不少府学、州学和县学,朝廷可以像往年一样纳一批岁贡生, 但鉴于国子监新开, 名额可以比往年多上一些。陛下可以趁着明年及冠之年, 并收回衡川和宁崖的喜事,再加选一次恩贡。”杜若照旧露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不缓不慢地和谢如琢说国子监的事, “臣还有一个想法, 先前同陛下说过,如今文坛凋敝,大家做学问的兴致都不高, 其实这对一个国家来说并非好事, 文人不只是要在朝堂上一展抱负,文章学问也是毕生的修行,没有人继续对这些东西不断探求, 我们还能为后世留下什么?”

谢如琢心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但所幸他装模作样惯了,摆出一副凝重的样子也很能骗人,说起话来也侃侃而谈,未有丝毫心不在焉的样子:“先生所言有理,这也是朕为什么还是想尽快重开国子监的道理。虽说大虞一直以来更重文而轻武,但其实到了现在,颇有些文不成武不就的意味。各地府学、州学、县学里安心教习学问的老师也不多,教出来的学生又能好到哪去?”

“能入官学的都应是日后的国之栋梁,但这两年却甚少能见到真正的有识之士,当时开恩科时,最后入仕的大部分都是未曾入过官学的。官学是家国的脸面,不能丢,必须要兴盛起来。官学的学子也不能一直这么沉闷下去,朕有时候倒是更希望学生们能说一些不好听的话,那样反而能看出年轻人热血未凉,国家需要这样的年轻人,今后才能有希望。”

“陛下能这样想,臣很欣慰。如今官学确实太沉闷了些,前些年朝廷混乱,大家读书没了从前的那般志向,很是消沉,觉得就算入了朝堂也没有出头之日,或是觉得还不如站好队更重要。”杜若点点头,“如果陛下真的要臣去做国子监祭酒,臣就是想改变这样的状态,不想在最大的官学中看到这样的场景。臣想让天下有识之士齐聚国子监,心怀家国和百姓,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他们还要在这里能够说自己想说的话,就像从前的论道会,有时学问是需要辩论的,而有时,治国良策也是这样辩论出来的。所以臣向到时候也在国子监开一个论道坛,谁都可以上去请人论道,什么都可以谈,不必担心会因此有麻烦,或许学生也可以找老师论道,还可以找朝中的官员论道。若是真能这样,大虞的官学和文坛都会有希望的。”

这个提议有些大胆,谢如琢觉得可堪与他提的抹去署名推选更惊世骇俗,在太祖和太宗时期,国子监还有各地的官学都有类似的论道会、清谈会,学生们坐而论道,畅所欲言,就算抨击朝廷的政见也不会被论罪,反而许多学生因为这样的事而闻名天下,受文人追崇。

那时的大虞文坛,以敢说话为荣,人人都可直抒胸臆,畅谈国策,而皇帝也能做到兼听则明,接纳那些不好听但对治国大有益处的话。

那时的大虞,欣欣向荣,一派兴盛。

之后,大虞的国势陡转直下,一年不如一年,朝堂上没有了敢说话的人,就连言官也卷入了纷杂的混斗中,成了各派倾轧最有用的利器,弹劾不看根据,而看利益,而各地官府也一再没落,学生们更不敢再说话,想要走入朝堂的也甚少是真正为了家国天下,更没有人肯专心修习学问,为后世留下千古文章。

其实谢如琢不是不能理解后来的皇帝对论道会的排斥,能有人说出对国政的批评是好事,但多了有时也不见得是好事,一个国家的稳定到头来仍旧离不开“控制”二字,上位者总是要对一切事务都有掌控力,不能让一些东西脱离掌控,愈走愈远。因而帝王之术最难的也就再于如何最好地“控制”,收放自如才是最上佳之选,什么时候该收紧手中的线,什么时候又该适当放松,是每一个皇帝一辈子都在费尽心力去做的事,可能一个地方没有收放好就是致命的错误。

所以,谢如琢不禁又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当皇帝真难,已经难了一辈子了,这辈子还要再难一次!老天杀我!

“先生的提议很好,朕也同意开这样的论道会,是时候重新让年轻人激起报国与救国之心,朕和诸位爱卿久居庙堂,也需要听听更多不一样的声音。”谢如琢想了这么多复杂的事,又疲乏不堪了,只想现在就撂挑子,硬撑着继续和杜若对答如流,“不过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分寸,学生们涉世未深,很容易被利用或煽动,无知无觉地成为一些人的工具都不知道。但朕想先生应该懂得如何把握其中的度,所以朕也无需担心什么。”

杜若明白此中深意,敢于说话是一回事,这是属于年轻人的热血和胆魄,但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也是很可怕的事情,到时会反过来撕咬朝廷,正色道:“臣明白,会注意分寸,若真的设立这样的论道会,臣会定下一些规矩,不会过界。”

谢如琢想着此事应该是说完了,但看杜若还没有告辞的意思,又不好意思下逐客令,只能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微噘着嘴在心里计划着自己又跟朝臣们说病了能溜出京城吗?

好像皇帝也半年没病过了呢,这已经不符合体弱多病的形象了,是时候在大冷天里病一个了。

打定主意的谢如琢忍不住勾起唇角,浮出笑意,转头看杜若眼中微含戏谑地看着自己,又赶忙咳了一声,道:“先、先生还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杜若刚来时就觉得谢如琢精神恹恹,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还以为是这两天年底事多,累着了,说了会话又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以为先前是看错了,等话说差不多了,谢如琢的表情就一变再变,愁眉苦脸地不知在想什么,想了会又偷偷笑了起来——这显然不是在想什么正经的事。

依照杜若的经验,这种变化多端还匪夷所思的表情,一般都和一个人脱不开关系。

而这个人现在正在回京的路上,不日便将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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