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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寿安郡主到底不是你亲娘，将来她有了自己的骨肉，又怎会真心为你考虑？”沈老夫人觑了眼沈憬，见她不接话，又接着劝道，“你虽然与我不算亲厚，只要乖乖听话，祖母总归不会害你。”
这老不死的，还有脸提她亲娘？沈憬脸上瞬间一沉，语气越发疏离，&34;祖母，有些话咱们心知肚明，说穿了就没意思了。&34;
见她完全不给面子，隐隐还有赶人的意思，沈老人瞪着双眼，指着她骂道：“你个不孝女，谁教你这样不敬亲长的？”
她莫不是失忆了，居然还好意思拿孝道压人？沈憬不怒反笑，“我母亲早逝，哪有人来教我这些大道理？”
她语气平和，眼神却冷冽如刀，沈老夫人不由缩了缩脖子。终究不是养在自己跟前的，对她全无孺慕之情。
沈憬这时悠悠开口，“祖母，你此番上门，齐国公府是许了你天大的好处吧？让我猜猜，莫不是与二姐姐有关？”
见她没有反驳，沈憬不由摇头叹气，“祖母，这水若是端不平，就别端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若是您非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想卖了我帮衬侯府，也别怪我不孝不悌。”
骤然被人戳穿心事，沈老夫人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也顾不得演什么祖孙情，立即便拉下脸来，沉声道：“婚姻大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挑挑拣拣？
过几日你父亲回来，我自会与他好好分说。”说着便甩了甩衣袖，气冲冲夺门而出。
沈憬也懒得留她，只淡淡说了声“祖母慢走。”
待人已走远，她才唤来绿萼，安排人去侯府打听消息。又回房换了身轻便的男装，带上钓具，出发去灞河。
抵达东郊时，已过午时，灞河边依稀可见几个垂钓客。岸边杨柳依依，河面上碧波荡漾，柳枝轻拂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偶见几只白鹭掠过水面，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鸣叫。
沈憬寻了处空旷的位置，展开胡床，坐等鱼儿上钩。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她舒服地闭上眼，感觉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心境也随之平和不少。少顷，她缓缓睁开眼，望着河面，怔怔出神。
齐国公府找上祖母，无非就是想要趁父亲没回京，利诱祖母应下亲事。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要一门有力的姻亲。
至于人选是不是她，倒是其次。不过，眼下齐国公府正处在风口浪尖，又有哪个勋贵人家会舍了名声，把女儿嫁过去呢？
想到这，她揉了揉眉心，感觉头有些疼。
“何事把你愁成这样？”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沈憬回头一看，略一愣，问道：“王……十郎，你怎么也在这儿？”
裴鄀渊指了指不远处的鱼竿，“今日天朗气清，宜垂钓。”
沈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那被一块平整石头压着的鱼竿，显然有一阵子没有鱼儿上钩。她不由笑了笑，“看来我们运气都不大好啊。”
“垂钓本就需要时间，不妨再等等。”他自去一旁的茵席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对了，你还没说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嗯……只是家里的一些事。我应该能应付得来。”沈憬略一迟疑，转头继续盯着河面假装发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向他开口。再者，父亲未必会听祖母的……
“你不想说便罢了。”见她欲言又止，裴鄀渊起身拍了拍衣袖，往自己的鱼竿走去。
待他走远，沈憬转身看了眼河面，鱼竿仍是纹丝不动。她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抬头眺望远处，隐约可见山顶云雾缭绕，虚虚实实间，叫人看不真切……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阴沉，天边一道闪电划过，几滴雨落在脸上，沈憬抬手抹去雨水，起身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候在马车边上的绿萼忙跑过来收拾一应物件。
片刻后，主仆二人躲入马车，车夫扬起马鞭，准备回城。这时，马车外似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34;三娘子，有样东西忘了交给你。&34;裴鄀渊伸手轻轻敲了敲马车壁。
沈憬怔了怔，轻轻掀起帘子，疑惑道：“是什么？”
“你看过便知。”说着他将那张纸递给沈憬，转身欲走。
“等等。”沈憬叫住他，打开马车里的暗格，取出一件蓑衣，“这雨怕是没这么快停，你披上蓑衣赶紧骑马回城吧。”
裴鄀渊也不跟她客气，伸手接过蓑衣，唇角微勾，“多谢。”
话罢，他抬脚往岸边走去。这时，鱼竿动了动。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上前猛地提起鱼竿，一条肥美的红鲤鱼正咬着鱼钩挣扎……
马车上，沈憬展开那张写满字的纸，竟是关于卫修舲与刘承安相识经过，还有近几日二人的行踪。她乌黑的鸦羽低垂，沉思片刻，将纸揉成一团，左手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起来。
片刻后，她将纸装入信封，递给绿萼，“明日你派人悄悄将这信交到卫三郎手中。”
几日后，春光明媚，正是外出上香的好天气。马车在崇庆寺门前停下，沈憬跟在柳珚身后缓缓下了马车。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美妇，正是沈憬的姨母，柳珚的母亲白氏，她梳着四环抛髻，身着一袭淡紫色的襦裙，腰系金丝腰带，外罩一件同色对襟长衫，通身显着华贵气派。
白氏一手挽着女儿，亲切一笑，“憬儿，你先自己逛会儿，我们办完事便来找你。”
沈憬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目送她们往主殿去。抬眼望向不远处，只见信众们手持清香，恭敬地插入炉中，合掌默祷。其中便有刘承安的母亲夏氏。
沈憬前世与夏氏只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温柔敦厚的人。表姐成亲后在上京城的几个月，与这位婆母相处还算和睦。
不多时，夏氏上完香，抬脚往主殿走去。沈憬仰头看看日头，卫三郎应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