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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步走过去，掏出手帕将他脸上的泥巴擦拭干净。
看着他这么狼狈，我有些心疼。
小鱼一向很爱干净，浴缸里有一点儿灰尘他都不愿意进去泡，现在却肯钻进这腥臭的沼泽里对抗鳄鱼。
“让我看看尾巴，伤势是不是又加重了？”
小鱼没有理会我，从一爬上岸，他的目光就一直死死盯着我身后被捆住的乔瑟夫。
“是你？！”小鱼的脸被我擦干净后，乔瑟夫也认出了他，他脱口而出，十分不可置信，“塞伦？你怎么还没死？！不可能啊，那群渔民说……”
乔瑟夫又注意到他的腿：“鲛人不能上岸走路，你是怎么做到的？黑魔法！你肯定用了邪恶的黑魔法对不对！我要去告诉城主，我要去揭发城内有人使用黑魔法！”
乔瑟夫似乎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困境，还自大得像个不服输的倔鹅。
“原来你的名字叫塞伦啊，很好听。”
我见塞伦眼中饱含杀意，想了想，将匕首手柄一端递给他，尖锐刀尖那头对着乔瑟夫。
然后对他说：“塞伦，这头鳄鱼，由你来处决。”
——
塞伦怎么也没想到许肆会给这个机会，让他来亲自处理乔瑟夫。
他先是愣了下，然后接过匕首，慢慢握紧。
锋利的刀尖泛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寒芒，乔瑟夫再怎么蠢，也终于感觉到恐惧了。
他先是外厉内荏地恐吓许肆，说他是有名的贵族，警告许肆不能杀她，见威胁没有丝毫效果后，他又开始痛哭流涕地求饶。
一行行泪水流经他那肥胖油腻的脸颊，塞伦只觉得一阵恶心。
杀了他。
心中有个声音在喊。
他将匕首捏得指骨泛白。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塞伦被折磨得难以入睡，一入睡他就不受控制地梦见海边下起暴雨，天空怒吼，闪电划破天际，族人凄厉的叫声就混在雷鸣里。
看着从乔瑟夫脸上滴落下来的一颗颗泪，塞伦又想起同伴芬恩，芬恩是条很倔强的鱼，他那么倔强，在临死关头，也被痛得落下鲛人泪。
匕首刀身上反射着自己的脸。
最后塞伦想起自己。
族人同伴全部死亡后，这世上只剩下他自己孤零零一条鱼了。
他向黑魔法师出卖自己的嗓音，每次在陆地上行走都忍着刀割般的痛楚，可这些痛楚远远不及他内心所受到的伤害十万分之一。
杀了他！
心中的那个声音再次呐喊。
鳄鱼眼泪汪汪，乔瑟夫跪在地上求饶。
塞伦不再犹豫，这一天的复仇他期待了太久太久。
族人的屈辱，同伴的死，那么潮湿而又绝望的怒吼，他要将这一切的痛苦都还给乔瑟夫。
——
复仇过后，塞伦心中的恨慢慢平息了下来。
“走吧？我们回家。”
许肆拿过匕首，擦掉上面的血污，朝着塞伦伸出一只手。
塞伦垂眸。
这只手并不干净，指骨上有泥巴，指甲旁沾着还没擦去的血迹。
塞伦迟疑了下，抬眸，对上许肆的目光。
从头到尾，许肆的目光始终都是平静的。
不止如此，塞伦回想了下，从他在湖边设计博取她同情到现在，许肆的眼神一直都是平静的。
平静到不正常。
水面不可能永远都是平静的，除非是她刻意压抑住了水面下的汹涌暗流。
此刻，塞伦意识到，这个当初他认为无比单纯善良的人类女性，远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复杂。
许肆她是善良，可她也有狠戾的一面。
只是她将自己的狠戾藏了起来，偶尔才不经意露出。
“不走吗？”
许肆勾了勾手，再次询问。
塞伦不再迟疑，他看着许肆，觉得她比以前还要更加迷人。
他将手慢慢放了上去。
然后，塞伦闻到了玫瑰的花香，馥郁无比。
冰冷与温暖共舞，阴影与光明同在。
玫瑰之所以那么娇艳动人，只因她的刺同样坚硬凌厉。
————
来自《诡秘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