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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谁也没有办法确认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神”的存在,但在某一个时代,某一个民族,我们都能确认有属于那个时代、那个民族的英雄。好比凯末尔之于图尔齐;列宁之于恩诺思;玻利瓦尔之于南美洲;戴高乐之于法兰西;林肯之于亚美利加。
这些伟大的英雄,就像是命运安排,肩负起了自己的使命,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一次次浴火重生,以极其戏剧化的一生拯救了一个民族乃至一个国家。
我们总以为这些人是天选之子,却不知道每个伟人的背后都站着无数为了民族和国家浴血奋战的先烈,他们前赴后继,一往无前,只是他们绝大多数并没有能站到最后,生命就戛然而止,但他们点燃的火炬没有熄灭,即便微弱,却也照亮着后来者继续未竟的事业。
酷儿德人独立运动领袖阿扎尔医生短暂却异常精彩的45年生命,恰好印证了这样一个说法。——成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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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枪声如不绝的暴雨敲打着窗棂。
月亮越来越淡,深蓝色的天空逐渐褪色,那些原本隐藏在天幕之中的云朵,则越来越明显,像是堆积在广场上空的棉花糖。
广场上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阿扎尔医生,大家都目不转睛,似乎迫切的想知道他会如何抉择,因为这关系到酷儿德人的命运。
此时此刻,世界呈现出另一种叫人心悸的安静。
“如果几年前,您这样的大人物告诉我,可以帮助我们酷儿德人”阿扎尔医生注视着站在他正对面的科斯塔·卢卡斯,“我会相信只要付出了代价,就能获得应有的报酬。”
“阿扎尔医生,你现在依然可以相信。”科斯塔·卢卡斯双手拄着拐杖,他的表情很真挚诚恳,完全不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清晨的冷风吹起了他白色礼服的衣袂,看上去他是如此的彬彬有礼乃至显得有些谦卑,一副值得信任的模样,“也许帮助酷儿德人立国我力有未逮,但帮助你们解除眼下的困境,我还是很轻易就能做到的。”他停顿了一下,笑着说,“不过这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间。”
阿扎尔医生也用笑容回应科斯塔·卢卡斯,他不卑不亢的回应:“原来您所说的拯救就是——先将我们酷儿德人推进火坑,然后询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助?”
“不,不”科斯塔·卢卡斯摇了摇头,“我可没有针对你们的酷儿德人的意思,真正带你们跳入火坑的是那两个隐瞒了真实身份的异乡人。他们两个可是穷凶极恶的‘黑死病’要犯,你们酷儿德人有必要为了素不相识的罪犯献出生命吗?”
尽管看上去病恹恹的,但阿扎尔医生的身姿却站的笔挺,他语气坚决的说道:“路易斯先生,这么多年我学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不要相信灯塔人;第二件就是想要拯救自己,绝不能指望别人。”接着他又话锋一转,认真的说,“更何况,我们这里真没有来过异乡人。”
“是吗?“科斯塔·卢卡斯盯着阿扎尔医生脑袋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忽然之间,阿扎尔医生头上燃起了火光,站立在广场边缘的他,这一秒像极了风中的蜡烛,不过燃点的火苗在冷风中一闪即逝,只是将缠绕在他头顶的纱布烧了个干净,暴露出了头颅侧面那一圈蜈蚣般的银色疤痕。
“还真是完美的切口闭合。”科斯塔·卢卡斯如鬼魅般的出现在了阿扎尔医生的身侧,他摸了摸阿扎尔医生头上那一圈钛合金连接片,每一片订书针模样的连接片间距都完全相等,在光秃秃的颅骨侧面组成了极其规整的长方形,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人工钉上去的,像是机器的作品。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稍稍仰起头,一脸迷醉满腔愉悦的说道:“不说这严丝合缝的切口,就说这整齐到令强迫症万分舒适的钛钉,就知道是温蒂的手法。”
当科斯塔·卢卡斯的第二句话说完,酷儿德士兵才意识到那个白衣男子竟然已经完全控制了他们的领袖阿扎尔医生,于是举枪的声音响成一片。
然而密密麻麻的枪管并没有能令白衣男子有丝毫畏惧,他依然淡定的用欣赏的眼光凝视着阿扎尔医生头颅上的手术切口,如同在鉴赏一幅绝世的名画。
紧张而沉闷的气氛持续了片刻,科斯塔·卢卡斯才收回了视线。他先是摘下礼帽虚按在胸口微微鞠躬,绅士十足的说道:“万分抱歉作出这样失礼的举动。“随后他直起身子,戴好礼帽,严肃的说,“您对朋友的忠贞我非常钦佩。但我想,我们彼此的时间都很宝贵,大家没有必要因为谎言而耽搁了交易。”
就算被科斯塔·卢卡斯抓到了破绽,阿扎尔医生的面色依旧如常,他沉声说道:“我原谅您的不礼貌,不论您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们酷儿德人都心存感激。”他的音调变冷,“但请不要这样的方式来和我们酷儿德人谈交易,我们欢迎心存善意的朋友,却也不惧怕任何心怀歹意的敌人。”
面对阿扎尔医生强硬的话语,科斯塔·卢卡斯反而愈发的低声下气,“阿扎尔医生,您觉得我应该表达出怎么样的诚意,才能让您相信我是一个可靠的生意伙伴?“
“如果您真诚心交易的话,我也不要求一下消灭所有恐怖分子联军,只要您现在消灭一半人,当作定金,我就认为你确实有诚意。“阿扎尔医生淡淡的说。
科斯塔·卢卡斯摇了摇头,“您的开价未免也太高了,就算是isis,好歹也是几千上万条人命啊。让我用如此血腥的手段来证明,实在是过于残忍了。恕我做不到,可不可以换成让他们先退兵到一百公里之外?这样你们至少也能掌握足够的撤退时间?“
阿扎尔医生冷笑:“如果不是你们灯塔人插手,我们自己就能打得这群乌合之众逃跑。用这样的条件来表达您的诚意未免也太可耻了!“
科斯塔·卢卡斯叹息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阿扎尔医生的身侧,他回到了原地,施施然的说道:“看来我们之间是没有办法沟通了?“
“是您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方式。“
科斯塔·卢卡斯无奈的摇头,“既然我的解释你不愿意相信,反而要用族人的牺牲,来成全自身的信义,我也不会勉强您,毕竟我路易斯·霍华德只是个商人,而不是强盗。”
阿扎尔医生冷声说:“如果您这样说,就请不要假惺惺的卖弄你们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仁慈,我早就看厌了你们那副佯装公平正义的嘴脸。”
阿扎尔医生的态度越是疏离,科斯塔·卢卡斯的语气就越是真挚,“即便聊的不算投机,我还是会为你敞开交易的大门,只要您想要交易,就可以呼唤我的名字,随时来终结这场战争,并让isis联军退出这所城市,不仅如此,我还能给予你们一些物资援助。当然,不止是您,要是有其他人知道有关那两个异乡人的消息,同样可以和我达成交易,不过这一切都具有有时效性,如果我自己找到了那两个异乡人,那么交易自然就不成立了”
阿扎尔医生张嘴刚要坚决否定科斯塔·卢卡斯赤裸裸的引诱,白衣男子就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拐杖,和那个性感的红发女秘书隐匿于冰冷的晨光中,不见踪迹,似乎从未曾出现过。
这一秒,远处的枪声都停歇了下来,恍如按下了时间的暂停键,广场上酷儿德人还没能从突如其来的会面中走出来这场很有些莫名其妙的对话就已经结束。听不懂的英文的人,甚至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了一对天使般的男女,从虚空中来,又回归于虚空之中。
回过神来以后,酷儿德士兵们面面相觑,开始交头接耳互相询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扎尔医生却大声说道:“刚才那两个人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他们说出来的话都是诱骗人堕落的谎言,最终的目的是将我们酷儿德人通通拖入火狱,绝对不要相信他们。毫无疑问他们就是伊布里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所遇到的各式各样的诱惑都是他的杰作。所以,我们要运用造物主赋予我们的智慧来区分善恶与是非,从而远离伊布里斯的各种诱惑,大家千万不能上当受骗,更不能成为他们的伙伴”他的声音是如此洪亮,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刚动过一场大手术的人,只有细心聆听,才能察觉到声音中的那一丝疲惫,“现在到了造物主考验我们酷儿德人最后的时刻,尽管战争是可怕的事情,我们已经受尽创伤,但只要我们秉持一颗正义的心,为了家人、为了民族、为了打击满身罪恶敌人,我们的流血和牺牲就必让造物主为之喜悦,我们也会用钢铁般的意志证明,酷儿德人是整个中东世界最受人尊敬的战士“
阿扎尔医生锤了锤胸口,低声说:“为了酷儿德人!”
战士们也锤了锤胸口,跟着他们的首领怒吼:“为了酷儿德人!“
阿扎尔医生闭上眼睛,高举起手,“造物主在上!”
“造物主在上!”
战士们举起了枪,高声的呐喊响彻云霄,启明星坠落于泛白的天际,街巷的深处响起了坦克的引擎轰鸣。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必将是他们最后一个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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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斯塔·卢卡斯伫立于高耸的宣礼塔顶,淡漠的俯瞰着广场上狂热的场景,像是观察蚂蚁无趣行为的无趣人类。
而他的秘书希施在给尤素福下达完拦截准备逃离城镇的酷儿德人的命令之后,低声说道:“大人。”
“嗯?”
希施不解的问道:“既然您已经确定了雅典娜来过这里,为什么不用直接用强硬点的手段强迫他们说出真相,反而要低声下气的说那么多话自讨没趣,又大费周章的先把那些想要离开的酷儿德人逼回来,让他们和isis联军打仗?”
“希施,你这么问,只能表明你的功课没做好啊!”
“我了解过阿扎尔医生,知道他是个志向远大、头脑清醒且个性坚韧强硬的民族主义者。”希施说,“所以我才认为您的策略有点问题。”
科斯塔·卢卡斯轻笑道:“那你是否又了解过他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当然,阿扎尔医生手下有四员大将,其中最出名的圣战士神枪手穆勒已经牺牲了。剩下的三位是领导幼发拉底解放旅的塔梅尔、领导拉卡革命旅的马哈茂德和领导妇女保卫军的霍达,这其中名气比较大的是妇女保卫军的霍达,因为她是个女人,在中东,isis最怕和这支酷儿德女兵部队交战,因为在圣罗兰教中,被女人杀死是没办法上天堂的。领导拉卡革命旅的马哈茂德名声最为不显,但他的作用在库尔德军中却最不可或缺,因为他掌管着叙力亚库尔德人的情报工作,被誉为酷儿德之狐。不过在酷儿德人中地位仅次于阿扎尔医生的是打仗最猛的塔梅尔,人称库尔德雄鹰,这个人才是阿扎尔医生的左右手,无论是治军还是打仗都有一手,是阿扎尔医生的铁杆支持者曾经叙正府和isis都悬赏了几十上百万美金想要阿扎尔医生的人头,就连灯塔情报机关都试图策反过这三个人,然而阿扎尔医生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足以证明三个人对阿扎尔医生的忠诚”
“作为一个情报工作者,最常犯的错误就是形成惯性思维,把资料内容等同于现实状况,从而忘记了人和事物都是会发生变化的。如果按照你们学的那一套,自然会觉得身为女性的霍达是最容易被策反的人选。因为女人天生比男人更为感性,情绪更容易被掌控。但在我看来,并非如此”科斯塔·卢卡斯看向了希施,意味深长的说,“希施,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完美的人,而那些试图追求完美的人,看似无可挑剔,却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尤其是追求道德上没有瑕疵,试着成为圣徒的凡人,更是容易被现实人心击得粉碎,要知道坚硬和脆弱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希施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那你认为是谁会违背阿扎尔医生的意志主动来找我?”
“既然你前面说了霍达看上去最容易被策反,那么就肯定可以先排除她了。马哈茂德和塔梅尔的话,我当然认为会是从事情报工作的马哈茂德。”
“你这么想很符合逻辑,从事情报工作的人几乎都有一个毛病,就是从不相信任何人,但”科斯塔·卢卡斯转折了一下,“我敢肯定,来找我的一定是塔梅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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