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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猛烈的风,将窗外的干树枝吹得摇摆不止,倒也顺势将江云初放空而四处游荡的魂魄,给吹回了躯壳之中。
她收回了目光,回头瞧着这比当时关和亲王还要的凋零,没有装饰,没有消遣读物,没有纸笔,甚至连阳光都格外嫌弃,不愿光顾的房间,只觉莫名窒息。
阴森森的一切,特别是这百无聊赖的日子,明显超出了她的计划。
江云初格外想不通,杀了和亲王这般轰轰烈烈的举动,在凤阳高墙就地关押了这么久,为何就没人来提审她!
就算章大人与高墙军统领为求自保,将她如何闯进这固若金汤的凤阳高墙,给另外圆满了个说法,但至少圣上也会派人来,详细问问她杀和亲王的动机,再恐吓几句,问问手法。
可自从上次章大人来过,一切都如巨石砸向水面,当时的铺天水花之后,如巨石沉水,甚至连深水之下的巨石轮廓,都有些瞧不清真伪了,渐渐都归于了平静。
除了她的心。
日寒月暖,煎熬着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高墙之外许澜的处境。
他被定罪了吗?沈曜找到免死金牌,将人救出了吗?
空荡的萧瑟中,无人回答,她便只能整日在窗边打量院中士兵,试图通过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或是闲来无聊,压低声音的交谈,来捕捉一些有用的蛛丝马迹。
却依旧一无所获。
拖着沉重的脚拷,她从窗边挪开了身影,不过刚坐回床上,却听见隐约有急促脚步冲她这边走来。
是来找我的?江云初屏息仔细听着,脚步声果然停在了她屋前,抬头一看,是一个太监。
宫里的人。
那大概率便是圣上派来的人。
江云初并未轻举妄动,她依旧坐在床沿,静静看着门口的太监,等着对方先说话。
却没想到太监并未有要进屋的意思,他仅站在门边,将这一眼能望到头的屋子,转着精明的眼珠,从屋顶到墙根,细细打量了一遍,便走了。
就完了?
江云初正疑惑,屋外又一阵骚动,还未来得及看仔细,紧接着又有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面色严肃地闯了进来。
正当她以为这无边的无聊,终有到了尽头,她也要被带走审问的时候!
士兵们却又将武器,从她对着她的方向撤走,竟完全将她无视,开始煞有介事地在房内一阵敲击试探。
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你们是要找什么东西?”询问的话刚出口,士兵们检查完毕,连一个多的眼神都舍不得给,又齐齐出了屋子。
什么意思?
“等等!”
江云初站了起来,刚拖着脚上铁镣追出去两步,正准备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才罢休,突然一身明黄,出现在了眼前,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呵。
江云初当即明白了方才的一切刻意。
她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跪了下去:“长宁给圣上请安,非年非节,今日圣上怎地想着过来了?还这般谨慎,这是生怕长宁伤了您?”
圣上冷哼一声,当即撞开江云初的肩膀,大步进屋,转身的片刻,也顾不上士兵太监都没走远,劈头盖脸便骂:“长宁?好你个长宁,你配得上这两个字吗!没有长治安宁,你带给这个国家的,只有无穷无尽的伤害,朕恨不得将你给杀了才解气!”
日理万机的一国圣上,兴师动众前来,只为骂她?江云初越听,越莫名觉得舒心。
能让圣上发如此大的火的事情,可不多,许澜终究还是安全了,她低头含笑想着,一时都忘了接圣上的话,甚至连一句简单的「圣上息怒」都没说。
沉默,将本就盛怒的圣上,给彻底点燃。
他猛地一脚冲跪地的江云初踢去,伴随五脏六腑剧烈的疼痛,顺着力,江云初不自觉撞向身后墙体!
“唔。”她疼得蜷缩在地,久久无法起身。
“长宁,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江云初撑着剧痛的小腹,挣扎着撑起了上半身,望着圣上,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或许是确定许澜平安破罐子破摔,她竟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笑容。
“圣上,您不是不敢杀我,而是不能杀啊,靳炎太子对中梁意义深远,而他好巧不巧就我这唯一的后人,若是被您杀了,这还得了?”
「靳炎太子」四个字,如一盆冷水浇在头顶,狂怒的圣上瞳孔一缩,竟顿时冷静了下来。
望着圣上这骤变的模样,江云初冷笑着,又挪动着膝盖,重新在地上,跪直了身子:“所以,还请圣上息怒。”
圣上咬紧了后槽牙,恐怕恨不能直接将江云初在牙尖撕扯成碎片:“朕分明待你不薄,不过两个根本不记事的孩子,你为何能闹出这么大的风波,让你我生分至此!”
这算什么话?
江云初不敢相信听到的,抬头却见圣上难得一脸坦诚,当真一副掏心窝子的家人模样。
叹息一声,她又低下了头:“您无需再说更多,若是实在杀我才能解您心头之恨,那您便杀吧。”
谁想圣上脸色一变。
那满腔还未发作的怒火,顿时被深不见底的黑暗给吞噬,恍然便只剩下阴森森的皮笑肉不笑。
“长宁你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有一句话,你说得极对,你是靳炎太子唯一的后人,再这「唯一」二字被打破前,死不得。”
这什么意思?
江云初胸口一紧,仔细着圣上接下来的话。
“太子妃崔氏的嫡亲胞弟,身世清白,性格也格外讨喜,朕费劲心思,才挑了这么一个放眼全中梁,上下都将满意的男人,今夜便送来。你什么时候生了孩子,你就什么时候给朕去死,这方案,长宁可还满意?”
江云初暗中将袖中的手掌掐得生疼,才没有直接顶嘴犯上。她咬着牙,故作轻松道:“圣上您朝中事务那般繁杂,竟还有心长宁的床榻之事了?”
圣上同样陪之笑意:“诶,此言差矣。皇家的事,向来都是国事,你看那些大臣们,操心朕床榻的事,操心少了吗?”
“圣上,您究竟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圣上转头,望向院中凋零破败的景象,淡淡道,“事已至此,怎么可能就朕一人被算计得团团转,堵心难受?都受着吧,许十三死罪逃了,暗地里的活受罪,可得给朕乖乖受着,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