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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自家祖母的娘家,青晗并无好感,甚至谈得上生厌,她忘不了前世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前世祖母逝去时,顾家莫说吊唁,就连只言片语都未曾寄来过。
若说两家相隔千里,多年无往来也便罢了,可事实上两家虽然离得些远,但年节也常互送节礼,相互拜谒,来往算得上亲密。
甚至因为舅公去后,几位表叔伯不擅经营,日渐衰落之事,青家对顾家还时有帮助,可谁能想到青家的一心付出到最后都喂了狗去!
青晗知道对方是见青家彻底败了,怕反过来被青家沾上,便迫不及待地斩断联系。
世态炎凉,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她都明了。
但明了并不表示认同,顾家势利如此,要不是不忍告诉祖母真相怕伤了她老人家的心,她必叫下人把这几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尽数扫出府去!
像这样的人,真的多看一眼都觉得碍眼。
“哟,这就是青晗啊,想不到才几年不见,已出落得如此娉婷袅袅,我差点都认不出了呢!”
说话的是顾家长房夫人邱氏,也就是顾氏的大侄媳妇,青晗应唤她一声伯娘。
邱氏中等身材,模样周正,风韵犹存,一张笑脸迎人,尤其一张嘴更像抹过蜜似的,尽爱捡好听说,看起来十分可亲。
是以,顾氏对这个侄媳妇还是很喜爱的。
过去青晗也一样,但眼下再看这张熟悉而陌生笑脸,只想起面甜心苦四个字。
她微翕着眸,尽量不让眼底那点讥讽流泻出来,不咸不淡地道:“伯娘谬赞了。”
邱氏未发现她态度中的疏离,只以为她是小姑娘一时羞赧罢了,又拉住她说了一箩筐好听话。
青晗只是淡淡一笑,却逗得顾氏十分欢喜。
本来嘛,但凡做大家长的,就没有不喜欢听人夸自家孩子好的。
顾氏眼角都是笑纹,却见孙女神色微恹,不由问道:“晗儿,今日是怎么了,瞧着却是有些闷?”
见祖母投来担忧的目光,青晗解释道:“祖母,孙女无碍,可能就是昨日在山上招了些风,今起身子有些倦怠了。”
这话并非全虚,一早起来时她确实感觉到有些不适。当然,这点不适比不得她在瞧见顾家人的不痛快。
顾氏闻言顿时紧张,“没事吧?可要招个大夫上门瞧瞧?”
青家可不讲究“正月看医吃药不吉”这些虚的,人都病了还硬扛着,这才是真正的流年不利呢!
青晗笑笑摇头,“不必了祖母,孙女感觉还好,无需请医。何况就算有什么不妥,府里还有玲琅姐,耽误不了事儿的。”
顾氏听了这才稍微放心,叮嘱道:“既然你身子不适,还是赶紧下去歇息吧。反正你伯娘和沥表哥都不是外人,不会与你讲究这些虚礼的。”
所谓沥表哥便是邱氏之子顾恒沥,也是顾家的长子嫡孙,顾家未来的大家长。
对于这个娘家的孙侄,顾氏对他自来看重三分。
顾恒沥比青晗大三岁,因自小聪明伶俐,学养俱佳,面貌也出众不凡,顾氏还曾玩笑要将孙女许给他。
当然,那不过是一时戏言,风吹就散了,当不得真。
邱氏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年少俊逸,剑眉星目,一身锦衣华服衬得整个人更加气度不凡,风度翩翩,是小姑娘见了都容易起心。
她再瞧瞧青晗,双眸黑白分明,樱桃小嘴不点而丹,娇艳欲滴,小脸嫩生生,一派纯真。
这就是青家唯一的嫡女,青家的掌上明珠,手里掌着青家万贯家财……
邱氏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眼角笑纹更加明显,“是啊晗儿,身子要紧,赶紧休息去吧。”
青晗本就不想在此处多待,是以从善如流地起身道:“如此,请恕青晗失礼了。”
邱氏和顾恒沥自然表示不怪。
“沥儿,左右你无事,你就负责将晗儿送回芷萱院吧。”邱氏笑眯眯地说着,给自己儿子递了个别有意味的眼神。
顾恒沥只一眼便明白自家母亲的意思,嘴角恰到好处地勾起,煞是好看,“晗表妹,我送你。”
娘的眼光不差,挑的人还算合他心意。
顾氏微不可察地皱眉,这二人莫不是……
青晗睨了眼眼前笑若春风的人,不由想起前世这人一副施恩模样许她为妾位的场景。
前世她一心想着重整家声,护佑弟弟,耽误了花嫁,二十有余还是小姑独处。
这在世人眼中自然是不可思议,背后议论、嘲笑的比比皆是。青晗却不以为不妥,相反觉得自由无拘,随心所欲。
后来,也不知这顾恒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居然还敢涎着脸来找。
毕竟是祖母的娘家人,青晗虽不喜这种势利小人,但还是强迫自己一见。
哪知这顾恒沥一见她便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什么看在一场亲戚份上不忍她孤苦一生,勉强许她为妾,条件是她必须将这么些年辛苦积攒的家业尽数相赠!
青晗闻之气笑,厉言斥骂他一顿之后让下人将他撵走。
后来她一调查才知,原来这十多年,顾氏因为没了青家的支持,生意逐渐入不敷出,加上这家人一个个自命不凡,一味挥霍不事生产,顾家早就债台高筑。
后来,顾恒沥打听到青晗生财有道,却仍是未嫁之身,便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这人大概想着她二十多岁还嫁不出必是极度恨嫁,以为一个小小妾位便能引得她心动神往,从此甘心为顾家所用,筹谋运财。
可把人想得够蠢的!
顾恒沥被赶出青家,他一见谋算无法得逞,不由恼羞成怒,嘴里不干不净地攀扯乱骂,到处败坏她的名声。
青晗忍无可忍,派人将这该死的东西蒙头毒打一顿,又扒了衣裳挂在城内最喧哗的楼面之上,供全城人围观笑话。
经此一事之后,顾恒沥才算彻底消停。
想起前世种种,青晗顿时感觉像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口气也冷了几分,“多谢伯娘美意,不过不必麻烦。青晗在自家行走,还识得路,无需劳驾表哥相送。”
她语气发冷,顾恒沥不难察觉她的不喜,识趣地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无妨,不急于一时。
见他还算知趣,青晗这才神色稍霁,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