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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顾氏只想远远瞧上孩子一眼,并未计划露面,哪想一去居然撞见青逸明被毒打一幕!
三岁半的孩子,头发乱蓬蓬,衣衫破烂,面黄肌瘦,手上脚上还有不同程度的伤痕,一看就是长期被人虐待的样子。
自己每月掏那么多银钱请人照顾,结果孩子就被“照顾”成这个样子?!
顾氏不是没猜测过自己从来只是给钱了事,并未上心,那些照顾青逸明的人大概不会太仔细伺候,但她以为至少孩子生活不成问题,哪曾想那些人非但贪了银子扣了伙食,还对孩子动辄打骂,百般苛虐,可恶至极!
顾氏大怒,狠狠地发作了一干人,重新安排人照顾青逸明。
因为担心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她每隔些时日就会来小院一趟。一来二去,顾氏跟青逸明逐渐熟悉了。
虽然记恨马氏当初对自己的陷害,但是说到底孩子是无辜的。
青逸明自小懂事乖巧,又跟他同母哥哥,也就是顾氏先前照顾的那个孩子有几分相似,她实在对他讨厌不起来。
便是这孩子后面不知从哪处听的闲话得知二人的关系,遽然怯生生试探着喊她母亲时,顾氏也只是愣了瞬间,温柔地应他。
事隔多年,顾氏还清楚地记得青逸明当年开口时又期待又怕嫌弃的表情,更忘不了她应下后,他眼里闪动的光芒,亮灿得让人难以忽视。
在那一瞬间,顾氏想过将青逸明带回青家,但理智阻止她这样做。不是还在计较些什么,而是她太清楚自己丈夫对马氏的恨意有多深了。
当日马氏给太夫人下药,彻底败坏了太夫人的身子骨,害她老人家缠绵病榻早早逝去。对此,老太爷愤恨不已,恨不能手撕了马氏。
恨屋及乌,青逸明是马氏所出,老太爷当然不会欢喜他。兴许再过些年吧,等老太爷态度软化下来再说吧。
时光流逝,转眼卿逸明十岁了。
顾氏觉得时机差不多,便设计引了老太爷来见。她以为是事隔多年,老太爷心中的气恨早被岁月磨平,对青逸明这个亲生子不再抵触。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老太爷一见青逸明便憎恶不已,将对马氏的一腔仇恨全都发在青逸明身上,将青逸明满心满眼父子相遇的期盼尽数打碎。
许是被彻底伤了心,没多久青逸民就悄然出走,再无音讯,任顾氏派出多少人寻找都寻不见了……
想起前尘往事,顾氏不由眼底泛湿,“你父亲病去时,我就在想如果你还活着,怎么着也该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吧。结果等他落了葬也没见你来,我还以为你早已经……”
要不是昨日柳妈骤然出外遇上,多留心眼雇人悄悄跟在后头找到他的居所,他们二人这辈子怕是再没有再见之机了。
青逸明也眼有泪意,哑着声艰难地道,“他既恨我,我哪敢让他最后一程都走得不痛快?”
所以出殡那日他去了,但最终还是没有现身。
顾氏看着沉寂悲沉的他,良久道:“老太爷他对你,他后悔了。”
青逸明一顿,一脸不敢置信。
顾氏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后悔了,他弥留之际喊过你的名字。别人以为他一直喊的是你弟弟逾明,但我知道他喊的是你。他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对你那样残忍……”
毕竟是血浓于水,谁又能真的半点不挂心呢?只老太爷固执一生,从来不肯承认罢了。
青逸明的眼泪顿如决堤,汹涌而下……
京城,皇宫,一场宫廷盛宴正要开始。
这是自先帝时便传下的习惯,逢岁末年初,皇帝设宴款待各宗室王工、文武百官,以表君臣同乐,亲密和谐。
此时帝后尚未入场,宫宴还未正式开始。在场人个个神色轻松,三五熟人凑在一起,应酬热络,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慎王坐在特制的木轮椅上,望着周围笙歌艳舞,觥筹交错的画面,神色难看至极。
他的儿子尚且生死不明,眼前这些所谓的大宣股肱臣公,却没有一个真正放在心上,继续作乐逍遥,怎么可以这样?!
更让他记恨的是元帝这个亲兄长,他宁可花费人力物力办这样一场毫无意义的宴会,也不肯派人帮他查找,一昧纵情享乐,这般皇帝岂堪为君?
见丈夫面露忿色,慎王妃不由担忧地拉了下他的衣袖,冲他摇头。
这是在宫里,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丈夫这样公然表现出不满,极可能被解读为对当今的不满。一个不小心传进圣上的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已经失去了儿子,丈夫又半残了身子,她再也经受不起任何一丁点打击了。
瞧见慎王妃眼底藏不住的害怕与哀请,慎王只能强压下自己的愤懑,恢复正常脸色。
见状,慎王妃这才松了口气。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跪!”
这时,大殿之外传来几声太监们高声唱报,场内轻松活跃的气氛瞬间凝滞。众人忙恭顺地伏跪两边,恭迎帝后圣驾。
须臾,只见宫女太监侍卫们鱼贯而入,帝后御驾入殿。
元帝威武不凡,独具帝王霸气。李皇后也是华贵雍容,仪态万千。
在百官山呼声中,帝后二人走向高位,落座。
“众卿免礼。”
众人忙谢恩,纷纷而起。慎王也忙在慎王妃和宫婢的搀扶下坐回位置上。
没办法,君王面前无人敢不跪,纵使他是残废之躯,没有元帝的恩赦特免,该跪的还是要跪。
元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慎王狼狈不堪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看笑话的意味,面上却还故作关怀地嗔怪道:“慎王身体不适坐着就是,何需拘礼下跪。你乃朕之亲弟,还怕朕于你计较不成?如何,可摔疼了?”
听着他名为关心实则挖苦的话,慎王藏在袖中的拳头攥紧,青筋暴起,但面色还是维持应有的谦恭,“臣弟无碍,多谢皇兄关心。”
“无碍就好。”
元帝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底立时畅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