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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伽罗,复姓独孤,字伽罗,河南洛阳人,鲜卑族,隋朝第一任皇后,北周太保独孤信第七女。十四岁,嫁给大将军杨忠嫡长子杨坚,父亲政争失败被杀,家道中落,对外低调谦恭,对内夫妻恩爱,育有十个儿女,辅助杨坚建功立业。通晓经史,信仰佛学,参预朝政,对于“开皇之治”功不可没,并称“二圣”。晚年主导罢黜宰相高颎、废黜太子杨勇,支持晋王杨广,引发史学界争议。
秦州刺史、河内郡公独孤信喜得第七女,当时社会普遍崇佛,独孤信也不例外,他给女儿取了一个极富佛教色彩的名字:伽罗。独孤伽罗的祖辈为依附拓跋鲜卑政权的代北匈奴贵族,为北魏勋臣八姓之一,父亲独孤信在北魏六镇起义时,以自身军功登上政治舞台,曾协助宇文泰开创霸业,位列西魏八柱国、大司马,北周时进太保、卫国公。因容貌俊美风流,号“独孤郎”,留下“侧帽风流”典故,母亲崔夫人,出自清河崔氏定着六房之一的郑州崔氏,北魏永昌太守崔稚孙女、崔彦珍之女。
清河崔氏,是一个学识深厚的文化世族,家族的文化教养在伽罗身上也有相当程度的体现,史载文献皇后“雅好读书、识达今古”、“见公卿有父母者,每为致礼焉”。独孤伽罗身上既有父系游牧民族之独立英气,亦有母系汉文化之博雅谦和,本身便是民族大融合之时代产物,是汉化了的鲜卑人。
独孤信看中了老友杨忠的嫡长子杨坚,于是把十四岁的独孤伽罗嫁给了他,杨坚时年十七,小名“那罗延”,意为金刚力士。他性格深沉稳重,外表木讷而内心有大气魄,因从小在寺院长大,又养出了一股与众不同的威仪风姿,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的贵族亲缘联姻。杨坚此时初入仕途,又得配佳人,踌躇满志正欲有所作为,但命运和他开了个大玩笑。杨坚和伽罗结婚前夕,西魏、北周的实际缔造者、关陇集团的核心凝聚人物宇文泰去世,遗命其侄宇文护辅政,在其主导下,宇文家族取代了西魏元氏政权,政治态度倾向西魏且位高权重的独孤信立场微妙。
独孤信与北周权臣宇文护政斗失败被逼自尽,势力流散,妻儿也受牵连流放到蜀地多年,独孤家族从此退出权力中心,家道中衰。因杨家不肯依附宇文护,再加上与独孤信联姻的这层关系,导致杨坚不幸遭到池鱼之殃,他备受猜忌,连续八年原地踏步不得升职,甚至不时有性命之忧。政斗的残酷阴影却没有影响这对小夫妻的感情,和杨坚的姻缘使独孤伽罗保留了贵族身份,免遭流放之罪,而家门巨变的阴影,又让丈夫对她更为爱怜有加。
杨坚夫妇相继诞育有五子五女,携手走过了近五十年人生风雨,在杨坚一生风云诡谲的岁月中,爱妻伽罗始终是他最亲密的爱人、知己、智囊和精神支柱。杨坚和妻子相互鼓励,互商对策,以期逃避宇文护怀疑的目光,伽罗也一直保持低调谦恭作风,尽量为丈夫消祸。所幸由于北周生存环境形势严峻,北有突厥骚扰侵犯、东有北齐虎视眈眈、南有南朝趁火打劫,杨坚的父亲杨忠骁勇善战,在北周一直拥有相当的地位,杨坚的两个弟弟也相继和宇文皇室联姻,二弟杨整娶了宇文泰外甥之女尉迟氏、三弟杨慧娶了周武帝之妹顺阳公主,杨坚夫妇在父亲的大树羽翼之下暂得保全。
杨忠去世后不久,宇文邕突然发动政变,铲除了权臣宇文护,杨坚夫妇终于松了一口气,由于杨忠为北周元勋,父子俩又不曾依附宇文护,周武帝特意礼聘杨坚的长女杨丽华,为其皇太子宇文赟之太子妃。但阴影很快又笼罩在杨坚头上,因为杨坚相有奇表、气质突出,周武帝心腹臣僚王轨和齐王宇文宪,对他有所猜忌,劝周武帝尽早除他,所幸周武帝并不信相面之言,杨坚行事也更加谨慎。周武帝倾全国之力吞灭了长期对峙的老对手高氏北齐,为统一中国做准备时,却得病英年早逝,其子宇文赟即位,是为宣帝,杨丽华成为皇后。
周宣帝上台后,一反其父励精图治作风,行为乖张暴戾,为了抓紧权力,其引入岳父杨坚辅政,而杨坚虽然跻身到了政治权力最高阶层,但这位女婿实在凶狠残暴,他收拾了一批宗室、大臣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岳父。宇文赟一反成制相继册立四个皇后,与元配皇后杨丽华并匹,又欲赐杨后自尽。在杨家面临帝王的不测之怒、家族命运悬于千钧之重之时,危急关头,独孤伽罗一展其北方妇女的坚强风慨,毅然闯宫“诣阁陈谢,叩头流血”,使杨后得免于赐死之难而家族得免于株连之厄。
周宣帝的暴死,几乎是命中注定让杨坚夫妇出头的机会,通过一番斗争,杨坚反制住宣帝幸臣,控制了中央权力中枢。此时,杨坚遇到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的生死抉择,他可以保存年幼的周帝,做一个掌握实权的权臣,减少北周旧臣的反对,也可以趁机取而代之代周自立,但这对根基薄弱的他来说,实在是一件一步不慎身死族灭的危险之事。何去何从,杨坚犹豫不决,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独孤伽罗派心腹入宫向丈夫进言:“大事已然,骑兽之势,必不得下,勉之!”妻子一句话点破了杨坚的处境,也给了杨坚最大的支持和鼓舞,他顿下决心:开基立隋。关键时刻,独孤伽罗巾帼不让须眉,表现出了果敢善断的政治家气魄。
杨坚即皇帝位,建立隋朝,三天后即册独孤伽罗为皇后。独孤皇后通达书史,聪明过人,每次隋文帝上朝,她必与之同辇而行,至殿阁而止,派宦官跟随而进沟通联络,“政有所失,随则匡正,多有弘益”。待到文帝下朝,她早已在等候,夫妻“相顾欣然”一起回宫,同起同居形影不离。在平常生活中,她一有闲暇便手不释卷,学问不凡,隋文帝对这位爱妻是既宠爱又信服,几乎是言听计从,宫中同尊帝后为“二圣”。所以,开皇年间的政治决策,很难分得清哪些是隋文帝的主意,哪些是独孤皇后的的主意,而她的政治影响力也不仅限于影响隋文帝而已。
高熲父亲原来是独孤信家的宾客,在独孤家落难时,高家依然和独孤皇后保持了亲密的联系,高熲的才干和品德,都很得独孤皇后赏识,故大力推荐给隋文帝。所以,当隋文帝建隋之初,就立即委以重任,而高熲位居首辅十余年,经历多次政治风浪,始终履险如夷、不动如山,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独孤皇后这一坚强靠山,以至隋文帝把他当家人看待。高熲地位的稳固,对隋朝具有重大的意义,换言之,高熲能够在复杂的政治局面下最大程度地施展抱负、发挥才干,固然有赖于他强大的个人能力,但是,独孤皇后在宫中的支持与协助,应当也是重要因素。
独孤皇后在废长子皇太子杨勇,立次子晋王杨广的储君决策问题上,发挥了关键性作用,隋文帝夫妇曾对长子皇太子杨勇寄予了很大的期待,但杨勇向来行事率性、不拘小节,与隋文帝夫妇一贯严正的作风相冲突。杨勇喜好声色,而东宫没有嫡子,尤其是不善待太子妃,引起了独孤皇后强烈不满,杨勇这一系列行为,严重违背了独孤皇后重视嫡长、重视世家门阀联姻关系、保证宗法权力的稳定过渡的政治理念,其后太子妃暴死更是加深母子裂痕,独孤皇后开始虑及身后权力转接的大政。
夫妻俩向来喜爱的次子晋王杨广,才智出众、素有抱负,杨广不仅在平陈统一战争中表现突出,之后在镇守江南期间为稳定刚刚统一的江南局势颇有成效、政绩突出。杨广“阴有夺宗之计”,苦心经营多年,他虽位高权重,但始终表现得作风简朴、不好声色、礼贤下士、谦恭谨慎,由此赢得了朝野赞颂和隋文帝夫妇的欢心。在皇太子和晋王表现此消彼长的权衡下,独孤皇后终于狠下心来,利用自身强大影响力,策动了开皇世的易储大政,上以动至尊视听,下以揽权臣智力,竭其权智终至完成其“外预朝政”的最大之作,从而导致富强的隋朝二世而亡,因此不少史家学者,也把隋亡责任归咎给独孤皇后。
独孤皇后于永安宫奄然而逝,这对垂暮隋文帝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她的死标志着其大展宏图时代的结束,皇后崩年五十九,“年过五十不称夭”,在当时社会条件下也不算低寿。然而时年六十二岁,和她整整做了四十五年夫妻的隋文帝,仍像个热血冲动的热恋少年,纵情而放肆地追怀着他深爱的妻子,其用情之深、思恋之苦,实在让人不忍卒读。
也许是皇后从病发开始起,隋文帝早已失魂落魄得人尽皆知,皇后刚刚去世,非常善于把握上意的着作郎王劭立刻上书安慰文帝称:皇后是圣德仁爱的观世音菩萨下凡,她的死亡只是在诸天神佛的迎接中归位而已,隋文帝读后,“且悲且喜”。另一位天竺高僧同样声称皇后是被诸神佛迎接到西方阿弥陀净土,悲喜交集的隋文帝激动之下赐物两千余段。这种数额的赏赐一般只有身死王事、忠义节烈立下巨大功劳的人才能得到,要何等深厚的恩爱之情,才会让他傻傻地用这种不经之语来麻醉自己。
独孤皇后的丧事规格之高,是异常罕见的:皇后丧事由尚书左仆射杨素亲自负责。杨素不仅要统筹安排丧葬各项事宜,而他身为宰相居然带着人马日晒雨淋,亲自到荒郊野外之中为皇后寻找福地。不仅如此,选好地址为皇后建设山陵时,杨素始终坚持在第一线,凡事亲力亲为、辛苦不已,连隋文帝都被他感动了。隋文帝后来在表彰杨素的诏书中称,杨素为皇后寻访山陵办后事的功劳,比他南征北战平戎定寇的功绩还重要。
独孤皇后去世才一年多,丧妻后失魂落魄精神不振的文帝也一病不起了,临终前,时日无多的老皇帝温柔地抚摸着皇太子的头,对负责营建山陵的大臣何稠,又似嘱托又似自白说了这样一段话:“你曾经安葬了皇后,如今我也要死了,你同样要用心安置,嘱咐这么多是为什么呢?只是因为忘怀不了皇后啊!如果灵魂真的有知觉,一定要让我们夫妻在黄泉之下团聚。”文帝去世后,根据其遗愿与皇后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