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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这名字多亲民多接地气啊!要不干脆别改了。恭喜苏州府张大饼先生高中哈哈哈哈~~你猜报信的衙役会笑死几个?”
“闭!嘴!”
张大饼绷不住恢复了自然状态,再不装模作样。二人遂开始闲聊。张大饼还真是冲着做官去的,极关心民生。先询问贾琏预备在松江修的那些桥梁道路码头,又细问国家税制。薛蟠说这些你上回为啥不趁机问老林,他说海叔不得闲。薛蟠心想太好了,趁机抢先给他灌输一些后世观念。他良心这么好,日后林海再想往忠君上掰、未必掰得动。
成套成套的理论,哪里是短短几个时辰说得完的。直说到晚上林氏回来薛蟠才告辞。此时庭外已有雪花飘落,拉棉扯絮一般。林氏忙命人去里头取件雪褂子。张家殷实,雪褂子虽不似荣国府行动便狐裘天马皮,倒也细密厚实。雪夜访友何等浪漫,薛蟠半分没觉得古代幸福——这些雪褂子真的很重,他还是喜欢后世轻薄简便的羽绒服。
踏入前年才刚安置的苏州小宅,抖落肩头薄雪,和尚悠然坐在堂前吃茶。两盏茶还没吃完,胡员外来访,还领来了青蛇和上回那位灰衣老者。老头自我介绍叫青虎,打听自家主子之事。
薛蟠回到金陵后便得了夏婆婆的消息,魏慎这回可谓有口难辩。确是他下令毒死郝家的人,然他下的令是放过十岁以下孩童。办事的非但把人家满门全灭,还招供得详尽清楚,然后就服毒自杀了。可知此人又是个死士。亏的魏家经验老到,魏慎抵死不认、说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上头也难办。说是他干的,实在寻不出犯罪动机;说不是他干的,人证物证、铁证如山。
薛蟠乃向这几位正色道:“贫僧告诉胡员外,此案大抵查不出来,是因为太过于蹊跷。下手之人声称奉一位刚刚调过来的大人之令,说完自尽。那位大人先是说绝无此事、黑天冤枉;后来承认过几天,说自己下令杀死郝家的成年男人、不可伤女人孩童,他压根不知为何会死满门。问缘故他就瞎编,越编越离谱。怎么看都像是帮什么人背黑锅、又背得不甘心。再后来他又不承认了。他跟郝家非但无冤无仇、还有点交情。”
青蛇和胡员外同时说:“是他!”
“能逼大佬背黑锅者,绝对皇字辈。所以就算你们能查出来,也没法子报仇。”薛蟠幽幽的说,“人家是主子,你们主子是奴才。主子要奴才三更死,奴才活不到四更天。至于缘故——知道得太多了。未必非要等到狡兔死才烹走狗。狗又不贵,随时可以另买几条。”
那三人面色皆变得不大好看。
“老实说,贵主造的孽足够满门抄斩的。可他们今日之难并非因为做了恶事,而是因为有人需要杀他们。不想被猜到线索、干脆老弱妇孺悉数拉扯进去。就算贵主没造孽,也还一样会遭此难。所以贵主死的很冤屈。”薛蟠颂佛道,“如今世道的规矩,贫僧最恨这一条:理直气壮的不问是非曲直、只论身份地位,还不许反抗。人心不古便由此中来。”
青蛇攥住拳头骂了一声。“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薛蟠道:“若只动成年男人放过妇孺,贫僧倒觉得替天行道。”
胡员外嗤道:“人家不是和尚,男人与妇孺毫无二致。去查查那位何故承认了几天。”
青蛇道:“被人捏了把柄。不用查,但凡他有半分线索、这会子已死了。自尽的那位倒可以查查。”
“额,几位这段时间是不是低调一点,万一有人在追杀余党呢?”薛蟠道,“贫僧可不在乎你们,只怕连累到小傻子。”
青虎皱眉道:“只是孝依然得守。”
“怎么就跟孝字过不去了呢?”薛蟠无奈道,“现实不可强扭,他真就是个傻子。老实说,他能活着难道不是得了林家庇佑?别家怎么就娶不到甄士隐的女儿?他亲爹对他那个嫌弃,嫌弃到干脆丢了。林大人多喜欢他啊,真心实意喜欢得了不得。运道会青睐良善之族。”乃颂了声佛,语重心长道,“郝家造下的孽,还不定要多少辈后人才能还得清。出了这么个纯善的孩子,其实是留了一条生路啊。”
青虎神色终于松动,青蛇骤然惊喜。胡员外亦喜道:“如此说来,我主家是有后的?”
“额……”糟糕,他们眼里自己是个神棍,肯定当成预言来听了。那还能怎么办?“阿弥——陀佛——”误会也好。如此他们大抵不会再来逼迫小傻子帮郝家传后,全心全意对付郝氏。屠狗小姐曾经威风暴虐目中无人,今后怕是要沦为替家族延后的机器。
三人皆松了口气,青虎出言告辞。
和尚没送他们出门,只送到堂屋门口,悠然道:“一尘不染空诸相,万窍收声静此心。”
次日早上,薛蟠上林家例行溜达一圈、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正赶上林家哥俩脸对脸坐在堂屋桌前。厨房被女人们占了,他俩发配到外头吃早饭。人手一双筷子,戳面前的两个大肉包子。肉包子早就戳烂了,连门外都是对客人不友好的包子味儿。小林子满脸写着有心事,小傻子鼓起腮帮子学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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