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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清阖了阖眼。“怎么回事。”
薛蟠从头到尾照实招供,连那个“挑货”都没拉下,只把“老道姑”替换掉“老牛鼻子”。反正跟着四皇子的人里头不会少锦衣卫眼线。
元清长叹:“贫道竟拿不住你的错?”
“我说大佬!”薛蟠望天,“我错了自然拿我的错。我没错您总不能强行拿我的错吧。”
元清冷笑道:“你只凭一句话就能笃定解忧没杀人?你与他素不相识,如何肯信他?”
薛蟠双手捂脸。许久,摇了摇头无可奈何:“老人家。类似的话,好几年前您老的同行、苏州一位姓魏的大人,曾经问过。”
“他问什么。”
“贫僧记得原话。他说,两个素昧平生之人,只见了一面、说了个把时辰的话,一个人便对另一个人无端信赖之至。这会是什么缘故。”
“你怎么回的。”
“具体记不清了。大概是说,一个人相信另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还举例贫僧第一回看见林大人就信任他了。”薛蟠正色道,“从感觉上说,贫僧相信欧阳的话。从逻辑上说,贫僧能推演出他不是此案凶手。仙长,您无视逻辑、先入为主笃定他是凶犯,是不对的。”
元清终于稍稍动容。半晌道:“你如何推演,说与我听。”
薛蟠遂将早几天告诉夏婆婆的词儿、昨天告诉薛先生的词儿,整理归纳、罗列出来,条理清晰得跟上辈子写ppt有一拼。
元清听罢久久默然。“他人在何处。”
薛蟠再长叹:“您看,这又是你们锦衣卫的职业病。你们的差事要求掌控一切,不习惯自由也不习惯放别人自由。我们出家人真没有强求人家隐私的习惯。”开玩笑!让你见了,那小子主动承认怎办。“要紧的不是查买凶者么?庆王府才应该是重点吧。”
元清摇头:“做完事收完钱后,他们家便毁掉了卷宗。”
“哈?”薛蟠直龇牙,“您老信了?”
“然他们有另外的卷宗。”元清道,“贫道并非想要解忧公子性命。如今唯有他处或能得些许线索。他下手之前必然听到了那二人舟中对话。”
薛蟠吐了口气:“另外的卷宗可伪造,不信贫僧找人帮您做一本,管保比他们做的更好更真。完成生意毁账目,这是绿林中的办事风格好么?为了让客人安心、好下次再赚钱。庆王府又不是绿林码头。钱当然重要,钱显然不是最重要的啊。”
元清有些感兴趣:“此话怎讲。”
“您知道负责运赃销赃的大德镖局和负责洗钱的兴隆票号也是他们家买卖么?您猜这两家铺子会不会把事情办完了就销毁账目?”薛蟠假笑道,“赚钱是一方面,搜罗各位官员贵人的把柄是另一方面。谁行贿谁受贿,说不定比你们锦衣卫还清楚。”他抬手往北边一指,“如果南安世子的推断不错,犯下这案子的很可能是位颇有本事的将军。庆王府捏着人家这么大的罪证,您老相信他们会感天动地的毁掉、不稍加利用?还不如相信猪能上树。”
元清眼角跳了跳,思忖道:“倒也有理。”又说,“师父若能向解忧公子传话——”
薛蟠仰天长叹:“真不能啊老大娘……”以他的聪明,凡透露半点必能猜到出了事。
元清可算有几分相信的意思了,随即辞去。
薛蟠跑回内院跟小朱商议,又去忠顺王府汇报最近进展,皆没提起“必然听到了那二人舟中对话”。
此时欧阳三郎脸上盖着斗笠、膝盖上躺着小牛犊,坐在田埂旁大槐树下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