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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歌晃着酒坛,笑嘻嘻说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上了年纪的男子猛然跃起,朝着酒坛扑来。
早有防备的李桃歌移动酒坛,躲过了他的抢夺,笑道:“只要告诉我姓甚名谁,六坛酒都是你的。”
男人不再有任何动作,蹲坐在地,从打绺的长发中投来视线,观察着面前少年,冷声道:“谁派你来的?”
李桃歌展颜一笑,“小伞。”
男人呆滞片刻,突然怒气冲冲说道:“那小畜生还没死?!”
这次轮到李桃歌愣住。
这是小伞的父亲吗?谁家父母会骂自己孩子小畜生。
男人蜷缩到角落,背靠着墙壁,极为不耐烦说道:“他派你来干啥?看看我死了吗?”
李桃歌慢慢走过去,把酒坛子放到他的面前,轻声道:“我是小伞的兄弟,同在镇魂关入伍,睡在一个大炕,是过命的交情。我听他说,您被关在沙州城大牢,所以想替他尽一尽孝心,世叔,您先把酒喝了,我带您出去。”
男人一把抓住酒坛,咚咚狂饮数口,舒服呻吟一声,低声道:“我为何要跟你走?”
李桃歌浅笑道:“世叔有所不知,沙州城不姓郑了,已经被朝廷征西大军攻破,之前刺史府的官员跑的一干二净,没看见狱卒都不见了吗?您要是再在牢里,饭都没得吃,不如先出去,咱们再做商议。”
男人沉默不语,一个劲喝酒,可没喝几口,凶神恶煞般喊道:“那兔崽子呢?把他给我喊过来!有段时间没给他紧紧皮了,约莫又欠揍了。”
相比于小伞的父亲,自家老爹可是温良平和多了。
李桃歌怀疑起对方身份,人家从来没承认过是小伞父亲,难道莫名找到一个酒鬼,弄岔了?
李桃歌狐疑道:“您贵姓?”
男子灌进几大口酒,冷笑道:“你不是小畜生的好兄弟吗?不知道他姓啥吗?他姓什么,我就姓什么。”
李桃歌挠了挠头。
在镇魂关那么久,一口一个小伞喊着,还真不知道他的姓氏。
男子也没让他为难,抱着酒坛子踉跄起身,说道:“谁愿意呆在这鬼地方,走,先给我牵两头羊来,喂喂肚子里的馋虫。”
剪掉蓬乱油腻的长发,修剪完胡须,又洗掉几斤泥垢,这才发现疑似小伞父亲的男子年纪并不大,看着和周典相仿,同小伞一样北人南相,骨骼瘦小,丹凤眸子狭长,秀气五官中透出一股凌厉。
本着他父即为我父的宗旨,李桃歌礼数周到,带他来到刺史府,住进了郑新淳的府邸,夹着尾巴在身边侍奉,令人送来了两只烤全羊和美酒数坛,一路赔笑弯腰,亲儿子不过如此。
男子吃羊,李桃歌在旁边斟酒,两人配合默契,一只羊三坛酒很快一扫而光。
男子心满意足打着饱嗝,对殷勤少年的眼神逐渐柔和,可语气仍旧冰冷,“那小畜生若是有你一半孝心,我也不至于天天抽他。”
李桃歌听小伞提起过,他儿时父母相敬如宾,家中一团和气,在他五岁那年,母亲突染恶疾,重病不起,不久后撒手人寰。
娘一走,爹变得暴躁易怒,觉得是他娘为了生他,伤了元气,得了不治之症,于是将他视为夺走爱妻的恶贼,不问任何缘由,动不动一番打骂,出手狠毒,直至皮开肉绽。
即便如此,小伞没说过他爹半句坏话。
或许幼年经历这样的变故,小伞才沉默寡言,从不对人敞开心扉,变成一尊好勇斗狠的榆木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