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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拧成这样,人都不好看了,别想了,再不济,五十军棍我还是挨得起的,这段时间我太过扎眼,扎眼的怕是父皇都对我起了疑,打一顿沉寂上一段时间,说不准也是好事,有人急于出头,等父皇冷静下来,看着那急于出头冒进之人,到时候,不用言说,自有人会接替我现在被人怀疑的位置。”
毕竟当初,他大败而归,皇帝不仅仅怀疑自己与突厥有勾结,也更怀疑过,萧然故意放出风声,害的大梁兵败,想要除掉自己而后快,现下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未必不是生机。
看着洛卿语眉头紧皱一脸心思的模样,萧衍的手指轻抚在其眉间,浅声劝慰着说着让她宽心的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既然有人争着抢着要做出头鸟,他急流勇退,也是一种保命的法子。
“我这十几年的出征打仗练就的厚实皮肉,还挨不起那五十棍子,就是躺上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母妃有事,谁都别想伤害了你们。”皇帝至少不会直接杀了自己,凭他的那份疑心,再过些个日子,但凡是个皇子都会被怀疑上,萧然也不会例外。
“好好待在母妃这儿,安安心心的养身子,听母妃的话,我先回趟府里,这段时间或许会很忙,要是顾不上你,你也别吃心,懂不懂。”看洛卿语眉头紧皱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萧衍只揉着洛卿语的头,与之说道,说完,在其额上留下一个亲吻,与喜翠姑姑交代一番之后,便离开了洛卿语所住的宫苑,去向了坤德殿正殿找德贵妃。
为着昨日的刺杀一事,今日皇贵妃的晋封礼也被延迟,德贵妃早听说萧衍回来,知道他会去先去洛卿语那儿后,只让云溪嬷嬷备着早膳等萧衍回来让萧衍垫上一垫。
昨日的事情,无外乎两种,一种便是萧然与突厥人早有勾结,那些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一看便是冲着皇帝来的,指在刺杀皇帝搅乱大梁风云,另外一种便是萧然歪打正着,见局面混乱想着推洛卿语一把好让他们二人直接被房梁砸死,来个顺水推舟,可无论是这两个里头的那一种,萧然都该付出其应有的代价。
“他着急着上位,儿臣倒不如腾出位置来让他好好表现,父皇疑心病重,萧然又急于求成,多做多措,退一步说不定会是一线生机,就算有袁公公时常在父皇的耳边,可提点了多了,就怕父皇会连袁公公也恼了,倒不如让父皇自己去看,自己去体会,亲身经历总比道听途说要来得强。”
再与德贵妃把昨夜查到之事与心中所联想的答案一并告诉德贵妃后,萧衍沉吸一口长气,与德贵妃商议着以后的路该当如何走。
“那这五十军棍,你是非要去挨吗,那些人未必会手下留情,这棍子打下去……”德贵妃知道,眼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之下,只有退一步才能保存实力夺得一线生机,好像当初吃了败仗归来时那样,交出所有的兵权,换取皇帝的一点信任,可身为人母,哪里又真的舍得看自己的孩子去挨打受罪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实质的证据,父皇又不让我真的出兵去攻打突厥,我除了挨打,没有旁的办法,九弟虽说帮我出去找证据,可我也知道希望渺茫,就是找来了,父皇也未必肯轻信,母妃还是私下里,帮我把最好的治伤膏药配好了,防着那一天的到来吧。”
萧衍知道德贵妃的担忧,可眼下,洛卿语躺在床上不得动弹,除了自己的母亲,他再找不到第二个人商量,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德贵妃最终长叹着,算是同意了萧衍的法子!
母子二人商议决定好对策之后,萧衍便加紧的付诸行动,回睿王府一趟把府中的事宜尽数交给扶眉嬷嬷打点,让其照顾周全,之后又去了一趟荣国公府,找了秦氏,只在门口交代了两句洛卿语的身子,望秦氏过些时候能够过府照料洛卿语一二,就这么一一打点清楚之后,萧衍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这一桩刺杀案上。
刺杀案一出,满朝上下,文武百官都在为其搏命忙碌,萧沐带着人把名单上所有死去宫人的名字,祖孙三代姻亲三代的尽数审了一遍,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大多都是穷苦百姓人家出身,为活命吃口饭有的是自己要做采女入宫,有的则是被父母逼着入宫,名单上的女子多数离京城较远,且是十分凄苦的人家,这些人的口供大致都是女儿每月都会寄银子回来,余下的在没别的。
就算宫里有规矩,宫女们有家人探亲的时候,那些人也从不会千里迢迢的真的花费银子去看自己的女儿,只要每个月都有固定的银子拿,人能活下去,便都不大在意,里头的人到底是自己的闺女,还是压根儿不是。
这些人狡猾这么多年都不曾漏了痕迹,而那些个被代替入宫的真身早已经成了具具白骨,根本查证不及,事情到了这儿便算是断了,不论那些死去的此刻是萧然可以准备的,还是突厥人准备的,再也说不清楚,再也道不明白。
萧沐素手无策,只觉得自己真心无用,带着所能查到的所有证据回京时,已经是大半个月后……
那时暑热已退,天气渐凉,萧衍每日里只奔波在刺杀案的案子里,手上兵部与户部之事早已交给皇帝,由皇帝亲自任命旁人来管,萧然不曾冒进,不停的观望着事态的发展,再入朝堂的事情也没被提起,一直休养生息着。
自事件发生之后的半个月,整个朝堂被压抑的气氛所替代,皇帝每日里眉头紧锁,整个后宫上上下下所有的宫女太监侍卫禁卫都被来了一次大起底,大理寺内最近最忙碌的一桩事情便是调查这些宫女是否为本尊,若找到一个冒名顶替者,冒名者打死不算,连家人都会连坐,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夹着尾巴过日子,这段日子,后宫里充斥着血雨腥风,连两个经年的老嬷嬷都被打死,一家人全部死在了乱葬岗,可见皇帝有多愤怒。
秋雨绵绵飘飘洒洒,秋风卷着似如细针般的雨丝带着树上枯黄的树叶摇摇下坠,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枯荣落败之像。
萧沐的人马刚一进皇城根儿便被皇帝的人截住带来了紫宸殿,现如今,站在殿内的他手举着那封看似一无所获的折子,屏息凝神,等待着皇帝的示下,萧衍早就吩咐过,照实禀告,照实说话,不可以偏帮自己一句,也不可帮自己求情一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萧沐只要多说一句,在皇帝的眼里,那就是多一分的偏袒,这个时候的手足情深,在皇帝的眼中只会是拉帮结派的斗勇,是对他皇权之尊的凌辱。
“这就是你披星戴月查到的东西?主使者呢,背后的人呢,那些死掉的真正采女究竟是谁所杀害,你一个没查到,你叫朕来看什么!”目光如炬的皇帝愤然的用力之下,便把那本奏折直接砸在了萧沐的脸上,七窍生烟的与之怒骂道。
“儿臣无用,那些人伪装的太好,根本无从查起,儿臣甘愿领罚。”萧沐抱拳低头,向着皇帝请罪,并且按照着萧衍的吩咐,半句旁的都没敢提。
“无用,无用,一个个光说无用就都好了吗,亏得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成人,这么些年吃到肚子里的饭都成了什么,连个刺客都抓不住,人都能够直接傻到皇宫,恨不能杀到你们父皇的枕边来了,大半个月,连个影儿都看不到,回来就跟我说无用,这就是你们的本事,领罚就是你们的能耐,你倒是着急着要领罚,那个和朕许下五十军棍的人呢,去传了棍子来,再把人传来,先把他自己的棍子领了再说!”
怒火冲天的皇帝直指着地上的萧沐便是一番破口大骂,骂完后,对着底下的人厉呵着,底下伺候的人小心翼翼的抬首望了一眼袁卫,想问问该当如何,他们都是御前的人,自然明白皇帝此刻要唤的是谁,打的又是谁的板子,袁卫一个掩饰扫过,询问的人便赶忙退下,命人传来了军棍。
“父皇……”萧沐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长凳与小腿粗的军棍,顿时忍不住心底里的委屈,开了口。
“庄王别怕,皇上这个不是用来打你的。”袁卫乖觉,没等萧沐把后头的话说下去,赶紧给截住了声,饶是如此,还是因为多舌惹来了皇帝的一个眼刀,袁卫一个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此时此刻,紫宸殿内压抑着的气氛已经降至谷底,萧衍得了皇帝的召唤快步赶来,早知道所要面临何事的他,大无畏的走在太监的前头,入内时,看着手持军棍的内侍监,十分镇定且又从容的跪下向皇帝行礼。
“朕唤你来,并不想看你如何给朕行礼,朕只问你,你所要给朕一个交代的事情,你可办妥,凶手可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