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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你之故,伯府惹人非议,为父遭长公主训斥,委实不孝、不智。”
顾荣长睫颤动,眸光微闪晦暗不明,凄凄楚楚道“依父亲之见,当如何是好?”
“顶着天煞孤星刑克血亲的罪名,遵照沈氏夫妇的蛮横要求,携十里红妆下嫁中风瘫痪不能自理的沈和正,跟系着红绸的公鸡拜堂成亲。婚后用嫁妆为沈和正寻名医治病,替沈和正养家糊口,伏低做小,生儿育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吗?”
“顾荣!”汝阳伯一拍窗下的桌子“休要装傻,以沈其山夫妇的胆量,至多讹些银钱,绝不敢强迫你下嫁。”
“你手握亡母嫁妆,堆金积玉财大气粗,万两白银于你根本不值一提。”
顾荣眸底划过不耐,视线微不可察地觑向庭院里愈走愈近的身影,旋即倏地抬头,嘲讽一笑“万两白银是不足挂齿,但我又不是沈其山夫妇的爹娘。”
“莫不是父亲习惯了心安理得觊觎扬州荣氏家产吃软饭的无耻行径?”
“母亲的嫁妆养汝阳伯府还不够吗?还得养父亲和陶姨娘的狐朋狗友姘头相好?”
“父亲的颐指气使理直气壮,真真是应了那句人至贱则无敌!”
“啪”的一声脆响,汝阳伯的衣袖重重拂过桌面,茶盏应声落地,茶水肆意流淌,瓷片四处飞溅。
其中一片恰好擦过顾荣的手背,留下了一道鲜明的血线。
青棠惊呼“小姐。”
想起顾荣的嘱托,青棠咽下了所有的辩驳之词,跪挪至汝阳伯脚边,不停叩首,凄厉道“伯爷,您饶过小姐吧。”
“求求伯爷,饶过小姐吧。”
“小姐是万般无奈不得不自戕证清白。”
“伯爷要罚,就罚奴婢吧,奴婢替小姐领罚。”
顾荣的眼泪夺眶而出,犹如断线的珠子,源源不断淌过面颊,手背轻拭眼泪,混为血滴,显得妖冶又诡异,可怜又惊艳。
是那种只存在于话本子让人一见误终身的艳鬼。
美的惊心动魄,美的哀婉凄绝。
可偏偏又身弱似扶柳,瑟瑟发抖,在旁人看来更显脆弱易碎。
顾荣蓦地无声笑了笑“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父亲的女儿。”
“在父亲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
“父亲这般厌恶我,当初为何不将我溺死。”
随即,她捻起一块碎瓷片,紧握在手心,又一层层解开脖颈间的软布,绝望地说道“如果父亲非要我奉养沈家人,我宁愿一死,也不愿背负这污名。”
“顾荣,您还真是你娘的好女儿,以死相逼这一招得尽她的真传。”汝阳伯冷眼旁观,声音讥诮。
闻言,顾荣心头怒火翻涌,恨不得将满地的碎瓷品全塞入汝阳伯的臭嘴里。
“顾大姑娘。”谢灼大步流星入内。
看着顾荣满脸淌着的血泪,脖颈和手背上渗着血的伤口,眸色幽深,眼底有寒芒迸射而出。
顾荣,何至于此!
见谢灼入内,顾荣悄然松了口气。
再不进来,真怕这出大戏中道崩殂,画风突变。
汝阳伯眉头紧皱冷声质问“徐太医的学徒如此不识礼数不知廉耻吗?”
谢灼泰然自若,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汝阳伯心存不满,尽可前往寻访长公主与忠勇侯,以求公正之论,引经据典,探讨礼法。”
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反唇相讥,汝阳伯怒不可遏“此处是未出阁女子的闺房,即便是长公主殿下和谢小侯爷亦得守礼法。”
“在下可有一处不守礼?”谢灼嗤笑“在下乃大夫,大乾何时何日添了条大夫为伤患诊治不准面见伤患的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