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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直今日是带着必要从军的决心而来,所以不管楚熙如何拒绝,他都不会放弃。
张直解释道:“王爷,从军一事,草民执着多年。只要能从军,草民不怕死。而且,阿娘生前不让草民从军,是因为草民的外祖父曾战死过沙场,这对阿娘来说,是一辈子忘不掉的痛,可对草民而言,是荣誉,是荣幸,草民为自己有这样的外祖父而感到荣光。阿娘死时,也释怀了此事……”张直顿了顿,他行礼重重磕了一头,言辞凿凿,“所以草民斗胆,想让王爷看在草民大义灭亲,解了您顾虑的份上,求您让草民入您麾下从军。”
楚熙闻言,脸上瞬间沉了几分,嘴角的笑意敛去,他薄唇翕张,眉间阴鸷,缓缓吐出四字,“挟恩图报?”
这四字如雪山上的寒冰,字字凉薄而又泛着彻骨的冷意,这不怒自威的气势吓的张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起了身鸡皮疙瘩。
张直听出楚熙的不悦,也知道自己所说的话让楚熙误解了。他连忙解释道:“不是的王爷,草民绝无此意啊!草民只是想入王爷麾下,只是想从军。仅此而已!”
楚熙看着张直那心惊胆战的模样,忽的笑出了声,“张公子,本王生性多疑,方才是吓着张公子了吧?张公子,快起来入座吧。”
张直战战兢兢的起身,又忐忑不安的坐下。他怕自己再次说错话惹楚熙不快,便噤了声。
楚熙却淡然自若的边给自己斟茶边问道:“张公子,你来从军,令尊可知啊?”楚熙抬手端起茶杯一边悠闲自在的喝茶一边不紧不慢问道:“令尊腿脚不便,需要有人照顾,如今令慈也已仙逝。若张公子从军,令尊该如何是好,张公子可有想过?”
张直是有备而来,自然在来之前就为张贵做好了打算。他如实禀报道:“王爷,草民来的时候就已想好,将阿爹交托给草民最信任的亲戚表哥表嫂一家照顾。日后,草民每月从军的钱都会寄回去给他们,一半当做他们抚养我阿爹的工钱,还有一半就留给我阿爹。”
张直的表哥叫张磊,表嫂叫左菊。
张磊的父亲张福和张直的父亲张贵是同父同母的孪生兄弟。张福年长张贵五岁。
只可惜张福的妻子童丽在生张磊时难产而死,张福也在张磊十岁时的一个冬日,感染风寒,因无钱看病抓药,而被活活拖死。
张福一死,张贵念其可怜,便将他收养在家里,待他如亲子。
直到张磊十八岁那年娶妻后,才和张贵一家分了家,搬了出去。
张磊看似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在外人面前对谁都和善恭敬,私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张磊之所以答应替张直奉养张贵,是因为他说他每月都要寄来从军的工钱,再加上张磊的妻子左菊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两人都是笑里藏刀,心狠手辣之人,段不会替张直好好供养张贵
只可惜张直虽有一颗精于算计的心,但毕竟涉世不深,所以也被张磊那本分老实的模样所欺骗,到此刻还被蒙在鼓里。
楚熙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他知道张直此来不会轻易放弃,便想让他知难而退。
楚熙轻叹,一脸无奈,“好吧,既然你决心想要从军,本王是可以成全你的。但本王麾下从不养废人,所以这样吧,传闻白沙湖里有蛟龙,秦州城外有白虎,被鄞、秦两州的百姓称作两害。本王给你五日时间,你若能凭一己之力,为百姓除了这两害,本王就准你参军,如何?”
心心念念的参军一事,如今终于可以实现,张直欣喜若狂,就连张直对楚熙这王爷身份的恐惧也在心里的激动下而消散的一干二净。
张直笑的一脸兴奋,他忙问道:“王爷此话可当真啊?”
楚熙抿唇一笑,“本王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不作假!”
张直闻言,立刻起身跪倒在地,他磕头如捣蒜,“草民多谢王爷大恩,谢谢王爷大恩啊!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熙从椅子上站起身,声音平静如水,“此事已了,张公子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张直停了磕头,他猛然意识到,此刻天色已晚,不能再打扰楚熙歇息了。
张直抬头,漆黑的眸光此刻变得炯炯有神,“没事了,草民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草民告退!”
张直语毕,便站起身,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替楚熙将门关紧。
晨曦微露,薄雾尽散。
庭院里,白清兰一袭白衣缓步走到一间房门前,她身后跟着的是陌风。
咚咚咚!!!
白清兰抬手敲门,见屋内无人回应,他便令陌风等在门前,自己擅自做主,推门而入。
屋内是一间雅室,琴桌书案,茶桌床椅,一应俱全。
白清兰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佘砚还端坐在床榻上。
众人皆知他是宗师境的高手,所以楚熙给他下了压制内力的药,他至少有一个月不能使用武功。
所以现在的佘砚,如同没有武功的废人。
但楚熙想招降他,自然会善待他。所以佘砚自来了鄞州后,吃穿用度上,楚熙都给了他最好的。
只不过怕他自尽,便派了影卫日夜监视着他。
白清兰看着佘砚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对着他灿然一笑后,问候道:“佘老将军,这几日住在鄞州,吃穿可还习惯?”
佘砚冷着一张脸,恶狠狠问道:“你们这群小儿,到底想要如何?”
“我自然是来招降将军的。”
佘砚一身傲骨,对南陌又是忠心耿耿,他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的家国
佘砚冷笑一声,“女娃娃,你怕是做梦呢?本将宁死不降。”
白清兰轻叹,“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来和你分析一下你不降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佘砚没有搭话,只静静听着白清兰一字一句分析道:“老将军,您自己想想,樊任与您是敌对,而之前在战场上,我又对樊任说,您已经投降,与我同流合污。现在樊任已经逃回了南国,你猜猜,他会不会把这次战败失利的消息怪罪到您头上?”
佘砚眸光微动,他眉头紧锁,心里却是心痛不已。
樊任是名将,他若战败,将会毁了他的名声。所以,他只能向顺德帝找借口,说是佘砚投敌叛国,才会导致他们全军覆没。
一旦顺德帝得知此事,那他投敌叛国的消息将会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届时他再回去,即便身上有一万张嘴,他也说不清了。
流言可畏,蜚语诛心。
佘砚气的浑身颤抖,紧握双拳,指甲嵌入皮肉,流出鲜血,他也不觉得疼。
白清兰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递给佘砚,安抚道:“将军消消气,也擦擦手。”
佘砚轻叹一口气,才将心绪平复下来。
但他依旧没接过白清兰手中的帕子,只是松了松紧握的手,鲜红的血液从他手心顺着粗糙带茧的手指上滴落下来。
白清兰将帕子放到床榻边,继续解释道:“看将军方才的模样,应该已经猜到了樊任回去后会对顺德帝说些什么。佘老将军,流言蜚语,能颠倒黑白,致人死地。而佘老将军您忠肝义胆又智勇双全,您是难得的将才,也是我等后辈所敬重的英雄。英雄不该枉死于流言蜚语中,而该受人敬仰,风光无限的活着。所以老将军,您就降了吧。御王爱才惜才,又是难能可贵的明主,您若降,御王绝不会亏待您,还会替您将这投敌叛国的罪名洗刷的干干净净,绝不会让您沾染一丝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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