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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一夜不回府, 便被夫君追到娘家,还当着爹爹的面儿, 黛玉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玉儿, 不然……你还是回去罢。”看女儿一眼,再看女婿一眼, 林如海都不好意思做着棒打鸳鸯的大棍了。
此时此景, 他心里一则喜,一则忧。
喜得是这女婿没挑错,才干人品如何且不说,关键是,这小子真心疼玉儿。什么都可以作假, 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真情假不了。他林如海活了大半辈子, 别的本事没有,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错不了的。
这小子他没看错, 做到了当初的承诺,只女儿一人,并未纳妾。女儿成亲已近三年, 三年陆离都守着女儿一个人,而且如今女儿有身孕,他都没被什么莺莺燕燕勾了去,可见当初并非敷衍。
这年头,想找个表里如一之人,太不容易了。
忧的是, 情至浓则生出其他麻烦,比如爱吃醋这一样便很不好。
女儿不就是在娘家住一晚么,这小子倒好,还追过来要人,太没眼色。况且他林如海如珍似宝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又是许久未见,叫他们父女俩多待一会子亲近亲近怎么了,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追来,他当爹的难道还能将女儿吃了不成?
“爹爹……”左边是林如海释然中略带几分期盼的眼神,右边是陆离哀怨又忧伤,可怜兮兮跟被人抛弃的小狗似的表情,黛玉思虑再三,还是把那句已经到喉咙边的打算留下的话给咽回去了,说出来的是一句,“既如此,那女儿便回去了,爹爹千万保重身子,女儿过几日再来瞧您。”
林如海瞬觉万分后悔,自己干嘛要说出来叫女儿回去的话,明明不想如此的。
黛玉瞧了瞧爹爹倏然蹙起的眉头,咬了咬嘴唇。她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见色忘亲之人,这等不孝行为,让她颇觉惭愧。
陆离却是喜出望外,上前一步不着痕迹抓住黛玉的手,躬身向林如海道:“您好好歇息,到休沐日我和玉儿便来给您老请安。”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湘妃竹的折扇,笑着奉上,“此物乃是小婿新得,略表一点心意,还望爹
您笑纳。”
“古扇?”那质地、样式,林如海一看便知非当今之物。
陆离点头。
“是何年代?”
陆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展开。林如海看见那上面的印戳,眼睛便一亮,忙接在手里细瞧,点头道:“果然是刘松年的画!瞧瞧,瞧瞧这苍逸劲健的笔锋,非刘松年不能为之。”
陆离笑道:“知道您喜欢南宋刘松年的画,小婿一得了这个,便立马给你送过来了。”
虽然明知他送画是假,来接媳妇才是真,林如海得了画心情好,也不戳穿他,捻须笑道:“你有心了。天已黑,你们路上小心,尤其是玉儿,你多留心照顾些,别磕碰了。”哎呀,这画可真是画的好,还是刘松年十分擅长的秋景图,字也提得好,今夜等灯多点几盏,他得好好研究研究。
正甚觉对不住爹爹的黛玉,见她如此,心中倒释然了。
爹爹是个爱画如命之人,如今新得了佳作,又是他最喜欢的刘松年的画,这几天只怕一心都在画上了,分不出心神在别处,自己留不留家住,他多半亦不放在心上了。
黛玉多嘱咐林如海几句,他不耐烦的从画上抬起头,反倒催着黛玉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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