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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然低哑又柔和的声音在薛洛的耳畔回荡，让她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来。
薛洛抬眼看向盘腿坐在自己身旁的李玄然，他的眸光极尽温柔，像是天上的星星被揉碎了，一片片坠落在他的眼中。
她低垂了眉眼，不敢看李玄然的眼睛。
“洛水边第一次见到你，到如今的数九寒冬，转眼间，我们二人也相识了好长一阵子了。不过，自从你遇到我之后，好像总是容易身处危险之中，”李玄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悠远，“有些麻烦，似乎与我有关，抑或是因我而生，是吗？”
薛洛想了想，点了点头，闷闷地吐了一个字：“嗯。”
“从滨西回来后，我政务日渐繁忙。说过要时常去你家做客，可那顿饭之后，一直没有来得及实现，”李玄然的声音透着些惋惜，
“或许是我自作多情，觉得麻烦因我而起，自然也要由我解决，可我又没办法时刻与你相伴。我想过派些护卫跟踪保护你，可若被你发现，恐怕你对我会越发防备和疏离，只能作罢了。”
薛洛喉头一哽，李玄然果真是了解自己。他若真是派人跟踪，一旦被自己发现，一定会对他百般提防，怎会像现在这般呢？
李玄然瞧着外袍下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眼角不由得带了笑意：“是不是我猜对了？”
薛洛的脸颊又泛红了，不过幸好是黑夜，估计不会被李玄然发现吧？
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李玄然看到她难得表现出如此可爱的动作，笑意不由地加深了：“瞧着柔弱纤细的人儿，却偏偏胆大包天，一次次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发火过，也叮嘱过，可你总是不听。”
薛洛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嗫嚅着辩解：“都是，都是有缘由的。”
“好在，几次意外，虽说凶险，你倒也安然渡过了。你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难怪会被旁人盯上。”
“老实说，我欣慰于你的冰雪聪明，又怕你太过聪明。”
“可需要你聪明的事儿，你却偏偏又迟钝得紧。”
薛洛听着李玄然絮絮地说着，扯过他的袍衫，盖住了脑袋。袍衫有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令人心安的松木清香。
薛洛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就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复杂情绪，又想起了太液池边，自己想问的那句话。
李玄然，你究竟是图我什么呢？
她沉默了片刻，问道：“王爷，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不过，在你问我问题之前，我有话想对你说。”
薛洛有些疑惑，从袍衫中探出脑袋，睁开懵懂的眼睛。李玄然的神色很是郑重，还带着一点点显而易见的紧张。
“薛洛，我心悦你。”
“从上巳节遇见你的那时开始，我从未有过一句戏言。”
“能够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李玄然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表了真心，他的脸上是旁人从未见过的羞赧和坦诚，还有近乎哀求的期许。
薛洛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直愣愣地看向李玄然。
静谧的黑夜中，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清晰不已。
咚咚，咚咚，跳个不停。
薛洛回了神，猛然将袍衫扯上来，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好一会儿，才轻声问：“你风华绝代，冠绝长兴，为何会心悦我这么一个不祥之人？”
李玄然从薛洛的头上轻轻拉下外衫，看见了她那双含着碧波的眼眸，在皎皎月色下，闪着晶莹的光彩。
薛洛看见李玄然在看自己，便微阖了眼睛，长长的睫羽就盖住了莹润的月光。
“你从来都不是什么不祥之人，”李玄然的每个字说得都很慢，声音中满是难以抑制的爱意和宠溺，“这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应该属于你，在我心中，你始终是最好看、最重要、最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薛洛浑身一颤，执拗地将那袍衫扯上来，盖住自己的脑袋，背对着李玄然。这袍衫里的一方窄窄的天地，就好像是她的避风港，可以不直面李玄然带来的狂风骤雨。
原来，三妹早就知道了，她真的没有胡闹过。
原来，除了家人之外，自己也可以被这样珍视和偏爱吗？
过了一会儿，李玄然觉得袍衫中的人儿在轻轻地颤抖，似是在隐忍着啜泣。他挣扎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像对待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一遍遍地轻抚着她的肩膀。
好在，薛洛并没有抗拒。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像他们那样，嫌弃我的癔病吗？”
李玄然手上的动作依然轻柔地像羽毛拂过：“我怎会嫌弃你？我只怪我自己来的太晚，只怪我与你父兄在外征战太久，没能早一点回来保护你。”
过了半晌，袍衫中的人儿才停了轻颤，喃喃道：“你不是对我说，对我并无他意，没有别的目的，让我不要有所顾虑？如今又……”
李玄然怔愣了一下，展颜笑了：“上巳节时你对我心生防备，我只好说对你并无他意，怕你将我远远推开。其实，我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
他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以后绝不会这样了。”
薛洛藏在外衫里，看不到李玄然的动作，也看不见李玄然的神情。几息之后，她又闷闷地开了口：“可你总是将‘举手之劳’挂在嘴边。我还以为，你对我，只是扶弱济困……”
李玄然的三根手指缓缓放下了。随之而来的，是清晰的字句钻入了薛洛的耳朵：“你的事情，哪怕是天大的事，对我来说，都是举手之劳。何况，除了这癔病之外，你哪有什么弱、困？你实在很好，不必这样妄自菲薄。”
又是一段窒息的沉默后，薛洛小声地嘟囔：“可我还是不信，哪有什么一见钟情？”
李玄然微微一笑，目光悠远：“兴许，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吧。”
他见薛洛一直没有说话，又郑重地承诺道：“我知道你或许还是不信，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相信我的那一天。”
“我会用我能给你的一切来证明。”
“你知道吗？洛儿，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所以，答应我，不要再像这样让自己身处险境了。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成为你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