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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殷华晏伸手取出了册子,递到了薛洛的手上。
薛洛满心欢喜地接过,打开一瞧,立马傻眼了。她不敢置信地从前翻到后,又从后翻到前,呆在了原地。
殷华晏瞧她怔愣,皱眉接过册子,结果看到,册子上密密麻麻记录的,居然是……
“正月初七,汇福楼,天字一号。二月十八,醉仙居,甲字一号。四月初三,天香阁,饮秋。五月十二,醉仙居,甲字一号。这些是宴席的参与记录?”殷华晏哑然失笑,“没想到,释心大师的师弟,是酒肉穿肠过啊。”他又看了看,“不过,参宴的日子,都在佛节的头一天,倒是巧了。”
佛教节日的头一天?
薛洛突然间想起了李玄然曾说的,“……朝中官员与僧人勾结,以布施的方式,将巨额钱财转移到寺庙……”
她立刻凑上前,又将册子仔细翻看了一番,转瞬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们借布施之机,将钱财转移到寺庙,定然不能大张旗鼓。于是在过节的前一日,碰头约定好第二日的接应,如此,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她指了指册子上的地点,“你看,无论何时,他去的地方,总是固定的这三家和固定的雅间,想必不是巧合,应是刻意安排。”她果断地一合册子,“走,咱们去这三个酒楼瞧瞧,一定能发现端倪。”
殷华晏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笑得意味深长,“这汇福楼倒好说,可这醉仙居,是赌坊,天香阁,是青楼。”
薛洛一怔,两朵红云渐渐爬上了脸颊,“那……那……”
“那两处,我替你去。你告诉我,哪些地方需要仔细查看,需要寻哪些线索,便是了。”
她思索了片刻,同意了。
二人将衣柜摆放到原地,又将拆卸的背板和门板装了个大概,才带上房门,离开了慈恩寺。
到了慈恩寺门口,殷华晏与她告别,“不久,我就要去礼部任职了。王慧墨官复原职,之后肯定会对薛家有所动作,你们要一切小心。寺庙之事,朝堂之上,我都会尽力斡旋,你不必太担心。”
薛洛知道,雪中送炭的恩情,口头感激是远远不够的,可若不立刻表达感激之情,也不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她没有片刻犹豫,躬身向他行礼致谢,却被他一把扶住。
他笑容洒脱,“你刚刚不是还说,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往后不必向我道谢。”又伸手拂去她发髻上的灰尘,“早些回去休息。”
说完,便上了马车。
薛洛正打算走,却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暗处观察着自己。她皱了皱眉,朝那个可疑的方向走了几步,却从角落中窜出一只肥硕的老鼠,把她惊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她抚了抚胸口,连忙招呼一旁候着的汀兰,“不早了,咱们也回府吧。”
直到慈恩寺门口空无一人,角落阴影中身着绯红衣衫的清俊男子才缓缓走了出来。
他脸上神色莫名,说不清是悲伤,还是失落,抑或是自责。
“王爷,您光在一旁看着有什么用啊?”掠羽急得跳脚,指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您就让王妃这么走了?”
李玄然喃喃道:“我不让她走,她就不会走吗?她如今对我全无信任,我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进的。”
掠羽恨铁不成钢,猛锤了一下李玄然,把他锤得一个趔趄,“难道您就这样把王妃拱手相送?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勋国公世子越走越近?勋国公家底厚实,世子也不见得比您差多少啊!他过去只是不想娶,又不是娶不到!”
“那不可能!”李玄然目光沉沉,显得有些阴鸷,“勋国公府处境尴尬,比王府好不到哪儿去,我是不可能再让她去过如履薄冰的生活的。”
掠羽见李玄然回了点活人气息,苦口婆心地劝导,“王爷,本就是您有错在先,您要拿出态度来,让王妃知道,您知错就改。她那样大度的人,气消了,一定会原谅您的。”
见李玄然神色松动,掠羽趁热打铁,“虽说您不准将那天的事透露半分,可那到底是个误会啊!王妃那么聪明,您给点线索,她一定能发现端倪,等到误会尽消,不就行了?”
李玄然认真思索了良久,“若是让她发现,就等于让薛家知晓。长兴遍地都是眼线,一旦被察觉,你的脑袋不想要了?薛泽更是实心眼,喝多了说漏嘴怎么办?不妥。”
掠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一遇上王妃的事,就这么难呢?”他挎了挎长剑,“您不去,我替您去,真是看不下去。”
李玄然一把将他拽回来,“我的事,你少掺和。之前的馊主意,本王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
说的是起初接近薛洛时的计谋。
掠羽讪讪一笑,“那时没经验,无知者无罪。”
“你现在有经验?”李玄然毫不留情,声音低沉,“你现在的要紧事,是盯着漠北的动向,铲除暗子,保住咱们的兵力,再计划下一步的行动。然后,将王府暗卫整编起来,马上就要再次启用。”
掠羽收敛了神色,严肃的眉眼显得极为可靠,“属下得令。”
二人走了一会儿,掠羽还是惦记着,又啰嗦起来,“过去王妃在府里,多好啊!她每日都会让厨房准备各式饭菜,给咱们添置新衣裳、新褥子,夏天有冰饮、酥山,冬天有汤婆子、护膝,她这一走,又要过回过去的苦日子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李玄然,见他没有生怒,于是大着胆子道:“王爷,有句俗语,叫烈女怕缠郎,听过没?王妃一向心软,您有事没事就在她面前晃荡,献献殷勤,一定能把她感化的。”
李玄然凉凉道:“你倒是比我了解她。”
“那是!”掠羽显得有些得意洋洋,“汀兰姑娘告诉我的事儿,您未必知道。”又叹了口气,“那日她去王府搬东西,我不许她搬,和她大吵了一架。恐怕,她如今也不想再搭理我了……”
李玄然没有注意听掠羽后面的絮叨,只是陷入了沉思。
献殷勤,她会喜欢什么样的殷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