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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亏欠的感觉，她不喜欢。
“你不需要和我说谢谢。”霍承景看着她说。他的眼神深邃温柔，仿佛洞察了她内心微笑的波动，“我做的一切，都是我愿意的，是我自己内心的渴望，你不需要有负担。”
很难想象，霍承景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前他倒是也会说情话，但因为性格原因，他很难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所以，那些情话都不入心。
沈岁檀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悄悄地滋长。
霍承景一时没忍住，抬起手来，想要触碰她的眼睛。
沈岁檀及时反应过来，避开了他的手。
“抱歉。”霍承景收回手，“我今天来找你，除了想见你，还想跟你说一些我知道的调查进展。”
“有好消息？”
“不是好消息，是一个很残忍的坏消息。”
“什么？”
“坍塌事故里死的不止这么多人。”
“怎么可能？这是很公开的事情，在大众眼皮子底下，瞒不住的。医院到处都是监控，就连医院外不幸遇难的那个人，最后都还是被算进去了，根本没办法在死亡人数上做手脚的。”
“所以，他们就没把人送医院来。”霍承景声音低沉而沉重，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得人心头一紧，“有一家四口，是那天晚上挖到尸体的，他们悄悄把人运走，找了个地方埋起来了。”
“这太过分了吧？”沈岁檀感到不可思议，眼睛都瞪大了。
“是残忍！”前排的霍承安猛地转过头来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一家四口是一对夫妻和一对龙凤胎，其中那个小女孩被埋的时候根本还没死，是被活埋的。”
“草！”沈岁檀愤怒之下，一声‘草’字脱口而出。
怎么会有人这样无视生命？
霍承安说：“这对儿夫妻没有长辈和亲戚，俩小孩也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他们一家和这座城市都没有什么联系。所以出事以后根本没有人知道，如果不是调查在查看现场的时候，恰好捡到那个小女孩签了名字和日期的画儿，引起了怀疑，这一家人的死很可能就被瞒住了。”
“瞒天过来，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这上上下下，牵涉到多少人？”
“所以真相至今还没有对外公布，因为一旦公布必然引起轩然大波。”霍承安说：“唯一庆幸的是，牵扯其中的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
霍承景观察着沈岁檀的脸色，“你之前猜想的应该是对的，这里面牵扯到多方势力。”
“想出把房子炸掉的是重恒房产，但动手的不一定是他们，至少把已经离开的工人们召回来的不是他们。”
霍承景点了点头，“对，初步怀疑是某个欠了工人工资的工程队老板。”
“但是，想要隐瞒死亡人数，降低事态严重性的一定是重恒，所以最后那个小女孩的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沈岁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愤怒。
她看向窗外，夜色如墨，城市的灯火阑珊似乎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些人，他们怎么敢的？怎么能这样漠视生命？”
霍承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会真相大白的。”
“可是，这些死了的人，是真的已经死了，回不来了。那小女孩，被活埋的时候得多痛苦？”不敢想象，完全不敢想象。
“她也算是给自己和家人报仇了。”霍承安说：“她画的那幅画恰好是在事故前一天画的，恰巧留了日期和名字，恰巧飞到了废墟最上面，让警察意识到少了人，而且那幅画的正是他们一家四口人，哎，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世界是玄妙的，是有因果的。”
“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沈岁檀喃喃地说，“确实，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可是，还是难受，心里像压上了一座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胃也隐隐抽痛。
霍承景很快注意到她的脸色，连忙问：“怎么了？”
沈岁檀摆了摆手，“没事，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因为晚上吃的路边摊不卫生。”
“要不要去医院？”
“我们刚从医院出发，车子快开到家了，你跟我说要再返回医院？”
“身体比较要紧。”
沈岁檀往窗外看了一眼，已经快到家了，她闭了闭眼，一只手轻轻地捂着肚子，“我就是医生，我心里有数。”
“你才没有数，你只会逞强。”霍承景眉头紧锁，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想去触碰沈岁檀捂着肚子的那只手，可惜又被沈岁檀不经意地避开了。
霍承景露出几分无奈的表情，说：“你怀孕以后，休息过一天吗？不仅没休息，还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就算是个超人，也会累的吧？你不累，我看着累，你不难受，我会难受。你别忘了，我一直看着你呢，你晚上房间的灯关上，我才会走。”
前面的霍承安回头看过来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沈岁檀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霍承景的脸上。
“别硬撑，好不好？”霍承景语气温和，“就算不回医院，也让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吧？算我求你了。”
沈岁檀态度明显有了些松动，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晚饭没吃好，我想再吃点儿东西。”
其实，因为知道了坍塌事故的内情，她没什么胃口。
但看着霍承景痛苦的表情，又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如此不近人情。
“想吃什么？”霍承景问。
“想喝点儿粥。”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粥店，晚上也营业。”霍承景对沈岁檀家附近的情况似乎非常了解，他对司机交代了一下路线，车子在通往沈岁檀家小区前的路口转了个方向。
到了地方，是一家门头比较旧，但打扫得很干净的粥店。
车子缓缓停下，霍承景率先下车，快步绕到车子这边来，给沈岁檀开了车门。
前面的司机和霍承安没他动作快，虽然也都下了车，但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沈岁檀道了声谢，从车上下来，问霍承安：“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霍承安看看他哥，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说：“我吃过了，你们进去吧，我在车上待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