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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全部基于假设，沈小姐。”霍书记缓缓开口，他看向沈岁檀的眼神深邃，仿佛洞察人心，“他的所作所为，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比如，他家那老四，至今仍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沈岁檀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酸奶盒子的底部，“但没有证据证明一定是他做的。”
“他母亲的死，不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大哥做的吗？然而，他却固执地恨着大哥。”霍书记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深意，“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尤其是童年经历，对其性格形成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
沈岁檀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了皱，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霍书记注视着她，继续说：“近年来，他在商界的每一步动向，我都密切关注着。他行事果断，眼光毒辣，总能精准捕捉市场脉搏。这是他接手集团后，事业如日中天的主要原因。但另一方面，他的行事风格过于激进，不计后果，一旦失足，便是万劫不复。”
沈岁檀静静地听他说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在你这里好像已经被定性了，既然你已经盖棺定论，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之前在我这里确实已经被定性了，但现在出现了转机。”
沈岁檀抬手指了指自己，“你是想说我？”
“我知道，沈小姐，你的童年也并不顺遂。”霍书记的目光变得异常认真，“正如我之前所说，一个人成长环境，尤其是童年，对一个人的人生影响及其深远。这是很难改变的现实，童年美好人的往往自信从容，童年不幸的人往往偏执。然而，你却是个例外。你不仅没有被童年的阴影所吞噬，反而带着弟弟妹妹，在逆境中茁壮成长。我深信，你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沈岁檀尴尬地笑了笑，这都哪跟哪？还被吞噬呢？说得和玄幻小说里的邪气入体一样。
虽然知道霍书记肯定早就把她调查了个底朝天。自己如今在他面前就像一张纸一样，什么经历、成长、性格、过去……全都书写的一清二楚，估计连注解都有。
但还是忍不住产生了点微妙的情绪。
霍书记像是注意到了她的不悦，轻轻一笑，“抱歉，可能无意间侵犯了你的隐私。”
沈岁檀大方地摆了摆手：“没关系，和霍承景在一起时，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身边肯定全是眼线，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霍书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你看，沈小姐，你就是这么豁达一个人。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你这样，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底细被彻底调查。更不用说像最近这样，被人每天跟踪着。”
“霍书记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沈岁檀眨了眨眼，“难道我不正常？”
“不，沈小姐，你太正常了。正常得超乎寻常。”
沈岁檀爽朗地笑了两声，“那还是不正常。”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人只要活着，脚下就不可能没有阴影。你偏偏就是打破这个规则的人。”
“霍书记，你这夸得我有点承担不起了。”
她真想直接提醒他，大可不必说这些话。他的目的，她早就看出来了，就是想让她成为束缚霍承景的一道枷锁。
但事实是，她有点替霍承景感到委屈。
这位明事理、懂人性的二叔，一遍又一遍地提及霍承景不幸的童年，语气里却完全没有一点心疼，只有防备。
霍家的人明明都清楚他的遭遇，却谁都不愿意多事去帮一把那时还很弱小的霍承景。
很难想象，那些年幼的夜晚，霍承景是如何在孤独和恐惧中度过的。
霍书记又继续说：“霍承景和你恰恰相反，母亲至今不明的死因和父亲当年的抛弃，对他幼小心灵产生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他注定是个偏执又危险的人。”
沈岁檀微微抬起头，忽然开口，清脆的声音响起：“霍书记，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霍书记明显是话还没说完，被她打断了，但他并不生气，反而伸手示意，“什么问题，你说。”
“霍承景小时候所遭受的不公和伤害，你知道吗？”沈岁檀的目光直视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质询。
“知道一些。”
“但你没有管他。”
“这是大哥的家事。”
“不。”沈岁檀摇头，眼神坚定地说：“你不管，并不是因为你觉得这是他们的家事你不该管，也不是因为你看不到这个孩子所遭受的不公，而是你想和你大哥划清界限。”
霍震天的表情难得出现了松动，他微微挑眉，似乎对沈岁檀这么直白的话感到意外。
沈岁檀继续说：“霍家的情形我有所了解，在政坛上一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世代从政，家风严谨。而你的理想也是在政治上，你甚至对从商大哥有几分傲慢的鄙视。你担心他们家会影响你的仕途，会拖你的后腿，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想着和他们划清界限。”
霍震天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而微妙。
沈岁檀有些紧张，不敢和他对视，所幸看向别处，却并没有停下，鼓足勇气，继续说：“你和我聊了这么久，我没有在你语气里听到一丝对晚辈的心疼和爱护，只有防备和算计。你说，你担心霍承景的欲望终有一天会无法控制，让他丧失理智。那么，谁没有欲望？再普通不过的我，有欲望，我想要成为被人认可的医生，想升职；再高贵不过的你，也有欲望，想往上走，想干出一番政绩。”
霍书记沉默了片刻。
夜晚的肃静，显得十分沉重。
沈岁檀目光目光落在路边那两辆黑色的轿车上，风声和落叶刷刷下落的声音，令人窒息。
就在气氛即将凝固时，霍书记忽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好，好。”
见他没生气，沈岁檀才稍稍松了口气，原本扣着裤缝的手也松开了些。
“多少年了，我都没有被人这样直接地戳穿过心事。”霍震天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