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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星拜别章大人,回到难民营中。
营帐中生着炭火,赵娘子和小姑娘们占据了很小的一角,八个人只有三张小床。
赵娘子见他平安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见李南星脸上仍有愁云,忍不住问道:“那个大人难为你了?”
“为难我的是死人,他的身份并不简单。我得赶快离开这里,去找我娘亲。”
李南星拿出一些银元,这是他从纪风的钱袋子里拿出来的,正好交给赵娘子她们。
“这些钱您拿着,章大人会安排你们出城,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南星,谢谢你!”赵娘子没有推辞,这些银元正是她们现在所需要的。
李南星刚要离开,一个小身影从角落里窜出来,抱住他的大腿不松手,“师父,带我一起走吧!”
正是之前嚷嚷着要拜他为师的孩子,和李昭的年纪差不多,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小袄子,小脸上脏兮兮的,一双大眼睛望着李南星。
“小孩儿,你的家人呢?”
“他们都被怪物吃了……我想学本事,为他们报仇!”他哭起来,伤心极了,泪水和脸上的泥浆混在一起,留下一道道泪痕。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现在玉带城中大多是失去家人的幸存者,像小孩儿这般年龄的孤儿不在少数,他们的未来一片迷茫,无依无靠,宛若浮萍。
李南星呼噜一手他的脑袋,用拇指揩干他的眼泪,轻声道:“我是去逃命,这一路上危险重重,比留在玉带城中危险多了,你不能跟着我。”
“我不怕危险!”小孩儿立即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把自己擦成一只小花猫。
李南星头疼地蹲下来,解释道:“我知道你很有勇气,可是勇气不代表一切。你会遇上比妖兽还危险百倍的东西,连我都不能保证自身安全,更何况是你呢?”
小孩儿这才松开了李南星的大腿,坐在地上闷声落泪。
李南星拍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泥蛋,我叫泥蛋。”小家伙站起来,将棉袄衣角掀开,那里绣了两个小字,正是“泥蛋”二字,针脚细密,看得出来缝制的用心。
“小泥蛋,等我下次回来玉带城,便教你修仙的法门好不好?”李南星把他脸上的脏污擦干净,抛出一个承诺。
他突然觉得心中沉重,这世界太残酷,赋予妖兽天生的神通,赋予它们强大的肉体,而人族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才换来如今的栖息之地。
“真的?”泥蛋瞪大眼睛,连忙伸出一个小拇指,“我们拉勾。你不能骗我。”
“当然是真的,我不骗你。”李南星跟他拉勾,又送了他一些能吃的野果子,“好了,我该走了!”
“南星,保重啊!”
李南星摆摆手,出了难民营,直奔北城门,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之后才绕道往南边去了。
榕树镇与玉带城相隔三十里地,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远,他一路飞掠,在日落前赶到了榕树镇。
这里并没有受到妖兽的影响,一片静谧,镇中心的古老榕树叶子掉光了,余下一些枯枝。
但它仍活着,没有被严寒的天气冻死,伸手摸上去,李南星能感到其中蕴含的生命本源,非常磅礴,源源不断地涌上每一条枝干,为即将来临的春天做准备。
李南星时常疑心,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长寿的生物,它们动辄活上数万年,经历数不清的沧桑和变化,有些树甚至比人类出现的时间还要久远,可是它们大多数没有灵智,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部分。
“咚咚!”
李南星来到他租借的小院子面前,叩响院门,“娘亲、李昭!是我回来了。”
他等待了一会儿,屋里静悄悄的,这才惊觉不对劲,镇上其他人家都升起炊烟,而他们家寂静得很,像是根本没有人在屋里。
李南星直接跃进院中,猛地打开房门,果然空荡荡的,桌椅上甚至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们能去哪?”李南星问出口,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
空气突然变得凝重而冰冷,仿佛时间都凝固住了,李南星觉得血液在倒流,他看见桌子上有一些隐藏在灰尘底下的血迹,不多,只有几滴而已。
李南星急匆匆地推开其他房间的门,生怕看见两人的尸体,万幸的是,房间中空荡荡的什么可疑的痕迹都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南星在屋子里四处翻找,之前带来的衣物都在,还有李南星之前交给李昭的那本《通玄古经》,被匆忙地藏在床底下,这至少说明他们不是自愿离开的!
“梆梆!”
李南星去敲邻居的院门。
“来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不多时,一个农妇从屋子屋子里出来了,见了李南星,隔着院门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去?”
“见过这位婶婶,我想问问您这隔壁的一家去哪了?”李南星规矩地行了个礼,礼貌问道。
那农妇一听“隔壁的”立即变了脸色,“没见过,不知道。”
说完她立即转身回了屋内,把门关得震天响。
李南星心中发沉,转身来到另一户的门口。
果然,在听到隔壁家一家的时候,这家男人的态度大变,就要关门送客,但李南星将门抵住了,沉声问道:“隔壁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是要一个答案,莫非他们的失踪与镇上的人有关系,你们才这样遮遮掩掩!”
“你这小孩好生无礼,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快滚开!”男人扬起手掌要打上来,却被李南星狠狠钳住手腕,怎么也挣脱不了。
“不说我就废掉你这只手!”李南星手指发力,男人手上已经出现青紫。
“我说、我说……”
男人痛得大叫,不敢再隐瞒:“半个月前,镇长领着一些人过来将他们抓走了,镇长威胁我们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会受到惩罚。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
“镇长是谁,他在哪儿?”李南星松开他的手,彻底黑了脸,无边的怒火烧起来了。
“镇东最大的那间房子,他叫刘百顺。别说是我告的密……”男人哭丧着脸,捂着自己的手腕,颤颤巍巍指了一个方向。
李南星扔下他,径直往镇东飞掠而去,有一间青砖瓦房特别气派,门上还有匾额,写着“刘府”两个烫金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