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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多已经猜到是毗沙门,见到毗沙门出现,倒也不如何惊讶。
毗沙门停下脚步,月光之下,他那张脸看上去颇有些苍白,但是面容倒也颇为俊逸,年轻时候,想必也是相貌俊朗。
若不是知道此人,乍一看去,此人气质优雅,倒像是一位佛法精深的高僧。
他双手合十,朗声道:“提多罗吒,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毗沙门,你胆大包天,屡破法规,如今竟然还盗用佛母之名,如此滔天之罪,你当真是想万劫不复吗?”罗多冷笑道:“回头是岸,如果你还能回头,未必没有机会重修法宗。”
毗沙门声音清朗,叹道:“提多罗吒,你到中原走了一遭,似乎只学会了他们的颠倒是非。盗用佛母之名?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够盗用佛母之名?你等野心勃勃,与中原人互相勾结,意图毁我心宗,我身为护法天王,便是粉身碎骨,也容不得你们无法无天!”
罗多大笑起来,随即沉声喝问道:“罗怙罗,原来是你在本王饭菜之中下毒?你竟敢与毗沙门一同造反?”
罗怙罗一脸无辜道:“提多罗吒,你自己谋反,还在污蔑多闻天王?贫僧一心向佛,护卫心宗,自然不能与你一道堕入六道。”
“哈哈哈哈!”罗多更是一阵狂笑:“看来本王回到莲花城之前,你已经被毗沙门收买,本王竟然看错了你,将国事交给你这样的叛逆。”
楚欢此时却已经完全明白过来。
罗多中毒,此前他就猜到很可能与罗怙罗有关系,如今事实证明,自己还真是一语中的。
罗怙罗只是一名罗汉,即使在罗多离开之后委以理政大任,但以他在佛陀国的地位和威望,当然不敢与天部相抗。
可是身后有毗沙门的支持,情况自然是大不一样。
八部众是心宗护法佛徒,即使八部众出现叛逆状况,为了保持心宗的威严,自然也不会将事实公之于众。
当年毗沙门不遵法旨,擅自带着麾下部众离开莲花城,心宗高层自然知道毗沙门乃是叛宗之举,可是知道此事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毗沙门作为天部之王,其罪状没有对外公布,他在心宗的地位和威望自然依旧保存。
罗怙罗处理政事,罗多离开多年,罗怙罗如今实际上掌握着佛陀国的大权,对于佛陀国的状况自然是一清二楚,身后再加上毗沙门支持,在此种情况下谋反,自然是大占优势。
毗沙门叛宗之后,与心宗八部众的大多数人已经是势成水火,若是再想在佛陀国立足,除非能将罗多等一干人尽数铲除,否则绝无可能。
罗怙罗背弃对他有提拔之恩的罗多,暗中投靠毗沙门,楚欢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罗怙罗想要保有手中的权力。
罗多离开多年,而罗怙罗替代罗多理政,佛陀国作为西域一个庞大的国度,信徒无数,罗怙罗作为佛陀国主政之人,在佛母、圣王、八部众尽数离去之后,俨然已经是西域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权力是一种毒药,只要真正掌握过它,便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罗怙罗修习多年的佛法,显然还是无法匹敌权力的诱惑,掌握着权柄的他,深知罗多一旦重返莲花城,那么他深为迷恋的权势便会飘然而去。
罗多将矛头指向外敌风寒笑之时,却不防背后失火,自己最为器重和信任的罗怙罗竟在背后刺了一刀。
罗怙罗遥望罗多,声音平和:“提多罗吒,贫僧试问一句,莲花城如今的景象,可否比你在时更要糟糕?”
罗多一怔,皱起眉头。
“非但是莲花城,便是整个佛陀国,如今也是太平祥和,佛陀国的子民,各安生计,莲花城繁华依旧,佛徒依然虔诚地供奉着孔雀明王菩萨。”罗怙罗缓缓道:“佛陀国与周边各国,也都是相安无事,每年各国都会派使臣前来莲花城敬拜明王菩萨,却不知贫僧治理国政,可有失误之处?”
罗多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凭心而论,罗多回到莲花城之后,倒也是觉得罗怙罗将佛陀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比之自己预想的还要好得多。
他不可否认,心宗众弟子之中,能够治理如此庞大国都的人才屈指可数,而能够将国家治理的如此井井有条,更是凤毛麟角,或许就算自己留守佛陀国,也未必能够比罗怙罗更加出色。
却听得罗怙罗叹了口气,道:“反倒是提多罗吒你当年辅政之时,莲花城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灾难,现在想来,你的罪孽,实在是罪无可恕。”
罗多眼角抽动,冷笑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为自己留恋权位找寻借口,否则难以心安理得。”
毗沙门笑道:“提多罗吒,你扪心自问,你的治国之才,当真能与罗怙罗相提并论?”顿了顿,叹道:“放眼心宗八部众,你们的武学天赋,难道又有谁能高过本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宗立宗数百年,但是直到如今,却依然只是拘泥于区区西域数十小国而已。”毗沙门淡淡道:“若非本王在西梁耗费心血,心宗在西梁都是难以立足!”他望着罗多,淡淡道:“罗怙罗才干不在你之下,却要屈居你之下,任你驱策,本王武道天赋冠绝心宗,却不能尽修心宗武学,心宗落到今日之地步,你可知道究竟是何缘故?”
罗多怒极反笑:“毗沙门,你武学天赋是否最强,本王不知,但是论起自以为是的功夫,普天之下恐怕是无人能及。”
“哦?”毗沙门淡然一笑,“照你这般说,二十年之内,心宗西卷天竺,南占中原,那当然也是我的自以为是。”
罗多神情一凛,毗沙门笑道:“你我都知晓,心宗当初能够在西域立足,便是经过一场又一场鲜血的洗礼才能够成功。只可惜占据西域之后,心宗便不思进取,自此停留在这弹丸之地,西进无门,东入无路。”他神情一冷,“这绝非大波罗居士愿意看到的局面,本王要继承的是大波罗居士的意念,将心宗传送到阳光下的每一寸土地。”
楚欢听得毗沙门如此庞大野心,也是心下凛然,冷笑道:“毗沙门,你果然是丧心病狂,竟敢有此狂妄野心。”
“心宗武学举世无双,只可惜心宗一直不曾善用。”毗沙门淡淡道:“若是能将心宗各部武学归于一统,定能让心宗武学有新的突破。多少年来,心宗的条条框框,就像牢笼一样,锁住了心宗的前途,到了如今,本王有责任来改一改心宗的规矩了。”
罗多脸色冷厉,但此时却是对毗沙门无可奈何。
“八部众传承至今,都是按照心宗法规去传承,虽然延续至今,却墨守成规,让众多有才干之士没有出头之地。”毗沙门声音淡漠:“便如罗怙罗,一身治国才干,却偏偏因为是罗汉出身,就只能在你提多罗吒之下,若非意外,他一身才干,只怕此生都会埋没。”他双眉微微上扬,“如果从此以后,佛陀国择才而用,海纳百川,必能让人才济济,这对心宗的传扬,有利无弊,最多五年之内,心宗便可以席卷整个西域,将西域诸国纳入心宗治下,整个西域一旦联成一体,西进天竺,要将之归为心宗之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罗多冷笑道:“你是想让佛陀国大动干戈,武力征伐天下?”
“前方有两条路,选择其中一条路,走到尽头,发现已经无路可走,大可以调转回头,再走另一条路。”毗沙门道:“心宗自创立至今,在西域挣扎多年,最终还是通过鲜血安顿于西域。自此之后,再无征伐,心宗也再无进展。无论是天竺还是中原,心宗排除众多弟子传法,却终无所获,亦可见只靠几名佛徒传法,毫无用处。既然当年已经证明以鲜血可以让心宗立足,这条道路自然就是对的!”
“佛门有好生之德,严禁刀兵,远离杀戮。”楚欢冷声道:“你的所言所行,已经与佛家弟子背道而驰。”
毗沙门摇头道:“你错了。心宗生死一战,佛宗天龙显身,神鸟下凡,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可是后人只记得他让心宗留存至今,佛宗天龙的金身法相,如今还矗立在佛殿之中。”淡然一笑:“本王如今所做的一切,或许有你们这样的人无法理解,但是百年之后,当心宗遍布天下之时,人们定然都会明白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而本王的金身法相,或许也将出现在佛殿之内。”
楚欢只觉得背脊发寒,这毗沙门固然是狂傲至极,其野心之大,让人毛骨悚然,忍不住讥讽道:“毗沙门,你扪心自问,无论是天竺还是中原,你可有实力对付?即使真的有一天,你将西域诸国尽数归于自己控制之下,难道真的便可以凭借西域之兵横行天下?”他双目盯住毗沙门:“中原虽然征战多年,但是幅员辽阔,地大物博,而且居住着一群不屈服的人们,多少人也曾想过征服他们,却从无人可以做到。便是天竺,我虽未亲自前往,但相比起西域实力,只强不弱,你痴想妄想要利用西域之兵征服天下,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