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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曾老大夫点头道：“凭我的医术要将这人救活，前前后后至少要抓七两银子的药。”
作为宁老秀才的昔日同年，他是知晓宁老秀才家里境况的。
——为了宁老秀才进京赶考，宁家早已负债百两银子了。如今只为一个陌生人活命就花七两银子，对他们家是不小的负担。
宁仲济和宁叔济对视了一眼，神情果然都写满了忧虑。
家里的情况他们是知晓的，七两银子的药钱太贵了。
可眼前的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在两兄弟还在艰难的抉择时，就听见了一道坚定的声音：“曾叔，我们救人。”
宁仲济和宁叔济都看向了说话的宁程氏。
宁叔济想要说什么，被宁程氏给拦住了。
宁程氏瞥了一眼床上生死不知的货郎道：“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当积德行善了。”
然后她从腰带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曾老大夫道，“这里是十两银子。曾叔体谅我们家银钱不凑手，这些年给我们家看病，从来都没有收过诊费。这份情我们记着，却不能没心没肺地装不知道。”
“我们给曾叔您十两银子，剩下的钱就当补这些年欠曾叔您的诊费了。”
因有早年一同读书的情谊在，又心疼宁老秀才的倒霉遭遇，曾老大夫这些年对宁家照拂颇多，每每来宁家看病都只开要钱，从来不要半分诊费。
宁家人都是记恩的。
从前是囊中羞涩，只能腆着脸装不知道，如今手里银钱凑手了，宁程氏自然想补上这人情。
昨儿个刚得了一笔横财，宁张氏等其他人也毫无异议。
宁家家风好，从宁老秀才开始，宁家男人都怕老婆。
宁仲济与宁叔济一开始只是心疼银钱。见宁程氏已拿定了主意，二人也并无任何反对，反而一个劲劝曾老大夫收下这笔钱。
“曾叔，这些年您帮了我们不少，我们都是记得的。这钱您就收下吧。”
“你不收下才是让我们这些小辈良心不安呢。”
——左不过是十两银子，他们两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再辛苦点儿挣钱就是了。
曾老大夫一开始是坚决不肯收，听见宁程氏解释说卖腌笋尖方子得了钱，宁家又打算摆摊卖腌萝卜赚钱后，才收了下来。
捏着那一锭灰扑扑银子，他忍不住感慨道：“有了这么一笔钱，又拿定了这个摆摊的主意，我瞧着你们宁家的气象是要来了。”
说罢他提笔写了一个方子，打发宁三头去他家拿药，便立即开始煎药了。
待曾老大夫忙活完离开，宁仲济和宁叔济才有空坐下，惊奇地问着各自媳妇道：“方才你们说卖了腌笋尖方子，又说要摆一个卖腌菜的方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俩才离家两天，家里就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揽着正在嚼甜菜根的蜜宝，宁程氏笑着道：“这事啊，还要从蜜宝那天终于抱回了一条大青鱼说起……”
她于是将蜜宝抓到大青鱼，挖出金疙瘩，点醒了老太太卖方子做生意，又帮她顺利卖出了腌笋尖方子，回程路上避开王二瘸子埋伏劫道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经过梦里预知到落霞山山匪一事，宁仲济已打心底相信蜜宝有些神异了。饶是如此，他仍旧被家里一系列变化给惊呆了：“乖乖，这可真是……”
宁叔济也喃喃不止：“那咱、咱、咱们家这可真是……抱回了一个小福宝了。”
听到宁仲济和宁叔济在夸自己，正在嚼着甜菜根的蜜宝抬起头冲他们甜甜一笑：“二伯，三叔，也都不是我的功劳啦。”
——其实这些事都是系统在帮她的。
一个小小的娃瞪圆了大眼睛，认真地解释的模样实在可爱，一时众人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宁仲济一向性格内敛，不擅长表达感情，当下只是点了下头。
宁叔济因为膝下无子，是个格外喜欢小孩的性子，一下就弯腰将蜜宝从小凳子上捞起来，架在自己的胳膊上：“喜、喜喜欢吃甜菜根吗？待、待会儿三叔给你挖一堆 ，让你吃一天都吃不完，好、好好不好？”
这两天蜜宝在宁家也算是吃过不少好东西了——从水煮蛋、糖葫芦、小面人、到肉包子，都是以前的蜜宝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可她还是最喜欢嚼甜菜根。
——因为这是她刚来宁家时，宁大头哥哥和三头哥哥亲自教她挖的第一味零嘴，是她五岁的人生里尝到的第一抹甜味。
听说宁三叔要给她挖很多甜菜根，她虽然仍害怕会给人添麻烦，却也害羞地搂住了宁叔济的脖子：“谢谢宁三叔了。”
见她奶声奶气又乖巧的模样，宁家一众人又是忍俊不禁。
宁叔济还用他的脸去贴蜜宝的脸：“咱、咱咱们的蜜宝怎么这么乖啊。”
扭头宁仲济道：“二哥、哥，我、我就瞧着这孩子格外投缘，反正这孩子舅家也没、没人了，待会儿咱们就和娘商量一下，让人就留在咱们家吧。”
宁仲济也露出笑意：“娘应该会同意的。”
宁程氏一下听出了其中关窍，忍不住追问道：“你们这话，是寻到蜜宝的舅家了？”
以后总归都是要知道的。
宁仲济宁叔济兄弟俩对视一眼，压低声音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在去山上收山货前，我先去了一趟渠县柳家村，在村里打听了一圈，蜜宝娘亲倒还真有个堂哥，早年和蜜宝娘亲关系还算亲近。”
“可那人实在太不像样了，三十出头的人了，成天只知道喝酒赌博，地里的田全靠着他媳妇带着孩子种，自己是丁点不肯沾手的。”
“除了性子格外懒，这人还心眼不好。”
“他媳妇给他生了六个孩子，头两个孩子都被他卖了换酒了。临到第三个孩子的时候，他女儿被咱们村的黄地主瞧上了，给买回来当了第六个小妾。从此这家伙成日见在村里游手好闲地吹嘘自己是黄地主的丈人，还三天两头地到黄地主家打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