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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步生莲 叁·足下千劫 01.【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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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澜所谓请罪,原本另有深意。因想着太子殿下从来端肃,不为难女仙,三殿下对美人又向来体恤,故而她以弱柳扶风之姿,做出请罪之态,以为如此,二人不仅不会怪罪她,反会怜惜她,却不想三殿下不仅没有怜惜她,反有斥责之意,震惊之下,烟澜大感丢脸,脸上血色迅速褪去,双眼泛起了一圈红,讷讷道:“我、我……”

然连宋已抬步去查看那天犬尸首了,太子夜华紧随其后。

粟及见烟澜一副羞愧欲倒的模样,又见她身在风大的高处,生怕这位在斗姆元君座下修习了两万年却依然似个纸糊灯笼般的美人被风吹走了,赶紧上前两步搀住了她;顺便听到了前面叔侄二人正边走边说着什么。

是太子殿下起的头。

太子殿下疑惑地问三殿下方才心不在焉是在想什么。三殿下平平淡淡地回他你果真想要知道吗。粟及与三殿下相交已久,很明白一旦三殿下如此说话,那话里必然埋了坑,轻易不该接腔。但单纯的太子殿下显然不懂得三殿下的恶劣,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便听三殿下云淡风轻地回道:“我不过是在想,下次再有这种锻炼你的机会,我或许应该去青丘一趟,请白浅上仙与你搭档,大约你就可无师自通如何一边护住同伴一边克敌制胜了。”

粟及清楚地看到,太子殿下愣了一下,然后耳朵慢慢红了:“三叔不要胡说。”

三殿下像是觉得太子殿下的反应很可爱似的,停下了脚步:“怎么是胡说?倘今次你是领着白浅上仙对战,难道还会采取将她给扔在原地的战术,让天犬残魂有机可乘吗?”看着太子通红的一双耳朵,挑眉道,“带着白浅上仙对敌,你会采取什么战术,我倒真有些好奇了。”

太子殿下肃着一张俊脸,假装平静道:“上仙她法力高强,或许会在我之前斩杀天犬也说不定。”

三殿下看了他一眼:“哦,原来你的战术就是让你媳妇儿反过来护着你?”笑了笑,“倒也是一个思路。”

太子殿下装不下去,别开脸:“三叔别再打趣侄儿了吧。”

三殿下不以为意,一边施法使天犬的残尸浮于半空,方便自己查验,一边道:

“我们天族的太子殿下,脸皮也未免太薄了些。”三殿下爱洁,即使检查天犬残尸,也在残尸周围做出了个透明的结界,以防那些污血滴落到他衣袍上。他一面一寸寸查验天犬的尸首,一面问太子:“你和白浅定亲了两万多年还没见过面吧?怎么不让天君安排你们见一见,就不好奇我们神族的第一美人到底长什么样?”

太子殿下垂着眼睛:“侄儿并不好奇。”

三殿下跟没听见似的:“说起来,白浅她大哥白玄的封地便在西南荒,此去不过七百里。白浅虽常年避居青丘,但偶尔也会去她几个哥哥的封地和折颜上神的十里桃林坐坐,听说这一阵她就在她大哥的封地做客。你若想去见她,我倒是可以顺道陪你去一趟西南荒。”

太子殿下耳朵红得滴血,白皙面庞上也微染了一丝红,揉了揉额角,无奈道: “三叔最近是很闲吗?”

三殿下终于查完了天犬残尸,随手一挥,使那残尸化为了一线蓝光,进入到一只白锦囊中。锦囊洁白无瑕,但爱洁的三殿下依然很嫌弃它,扇子轻轻一点,使那锦囊落进了太子怀中,挺欠揍地笑着对太子说:“是啊,很闲。”

粟及觉得他要是太子他就要挽起袖子殴打亲叔了。但九重天上这位以克己复礼、端肃庄重闻名的年少殿下竟硬是忍住了,只隐忍道:“那侄儿回天宫便禀明天君,让天君为三叔多添些差使罢了。”

三殿下像是觉得太子很天真似的嗤笑了一声:“你以为这是在为难我吗?”风轻云淡道,“这不过是在为难粟及。”

粟及一口气上不来,晃了晃。的确是为难他,因为天君吩咐给元极宫的差事,内差全由天步揽了,外差全由他揽了,三殿下又有什么可为难的呢。

叔侄二人说着话远去。粟及叹着气,正欲跟上去,身旁突然传出来两声抽噎,却是烟澜。

烟澜见粟及看过来,泪眼蒙蒙地向他诉说委屈:“仙君,殿下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我、我是不是让殿下失望了?”

粟及一看烟澜掉泪就头大,也着实没有心力安慰她。烟澜有几斤几两,他们都很清楚明白。他并不认为三殿下对烟澜有什么寄望,既然没有寄望,也谈不上失望。可理虽是这么个理,话却不能这么说。粟及斟酌了一番,尽量柔和道:“殿下那些话,不过是为勉励仙子罢了,虽然仙子是拖了太子殿下的后腿……”眼看烟澜又要落泪,粟及赶紧道,“但须知太子殿下天资卓绝,出类拔萃,九重天上的其他仙子若也有机会同太子殿下结伴对敌,也只能拖拖后腿罢了。”

话到此处,粟及由衷地叹了口气,“仙子是聪慧之人,自然也该明白,三殿下带谁来拖太子殿下的后腿不是带呢,可却偏偏带了你来,不过是因以太子殿下之能,必然会斩杀天犬立功,而甭管仙子是否在其中出了力,最后算到天君面前的,便是仙子和太子殿下一起立下了此功。有了此功,九重天上那些不看好仙子的仙者们自然不会再有那么多闲话,仙子往后在天上的日子也会好过些。”粟及看向烟澜,“三殿下对仙子,也算是很照拂了。”

粟及虽不擅安慰人,但歪打正着,一番话说到了烟澜的心口上。烟澜心中熨帖,泪便也止了,脸颊上飞起一缕轻红:“仙君说得是,从前在凡世时,三殿下就一直守护着我,为阻我和亲,还曾裂地生海,违反九天之律。当日化凡骨聚仙骨,那样痛苦难当,也是多亏殿下守了我数日,我才闯过难关,殿下对我的好,我自然是……铭记于心……”

粟及一个直男,并没听出烟澜是在自得自己同三殿下的深深羁绊,只以为她一心感念三殿下之恩,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趁机又劝了一句:“仙子既然也念着殿下的恩,那修行上便需勤勉些了。仙子总要自立起来,才能真正堵住九重天上那些闲人的口舌啊。”

烟澜抿唇颔首,两人也没什么可再说了,便一道沿着那叔侄二人的去路御风离开了。

粟及和烟澜的一席话,尽数落于殷临耳中,他愣了好一阵。当日东华帝君前来姑媱逼问他祖媞和连宋之事,悉知一切后所说的会为水神另造记忆,便是这个意思吗?

昭曦也不可置信似的,待嶓冢上空再没有了那几人的身影后,方艰难地回头问他:“所以,水神这是被修改了记忆是吗?他同阿玉的所有过往,都被烟澜给李代桃僵了?”气愤道,“当日东华帝君所谓的于尊上和水神都公平的法子,便是这个法子?”

殷临遥望着姑媱的方向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一叹:“当年那种情形,帝君如此做,也可以理解。”

当年,指的是两万七千四百三十六年前。

对于殷临而言,不,对于姑媱所有神使而言,那都是相当混乱的一段时光。

当日祖媞沉睡后,殷临谨遵她的吩咐潜入长生海,将观南室中拾得的那粒金色魂珠放入了海底的第十八具凡躯中。须知为方便祖媞转世,谢冥为她造的凡躯皆是婴孩模样,这最后一具备用之躯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在祖媞刚进入观南室剥除记忆、创造新魂之时,殷临便潜入了长生海底,为那婴孩之躯注入了催生的灵力。故而此时,当他再次来到这海底,操作那金色魂珠和祖媞凡躯融合时,那凡躯已完完全全长成了成玉的模样。当然,成玉的模样,便也是祖媞的模样。

其实殷临也是在祖媞第一次转世时才发现了这个问题——谢冥所制的凡躯,成年后竟长着一张姝丽至极的脸——祖媞的脸。殷临记得,谢冥当年的确很钟爱祖媞的容颜,曾评说那容貌乃“天道造化之极”,常为如此一副丽容却不得为世所见而感到遗憾。殷临猜测她正是因这遗憾,又仗着世间除了他们几人外再无他人见过祖媞真容,才大胆地依照着祖媞的模样制造出了那些凡躯。醉心神工之技的谢冥,自己不曾造出一个“天道造化之极”来,便复制出一个“天道造化之极”来,这倒也很合她的性子。

殷临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等待着“成玉”的苏醒。

照理说,魂珠和躯体融合后,至多一盏茶工夫,那凡人便将苏醒过来。可殷临足足在那凡躯旁等候了一个时辰,这新的“成玉”竟没有一丝将醒的迹象。

又等了半盏茶,殷临的心渐渐发沉。他虽不懂造魂的术法,但当年祖媞为给新神纪留下花主而精炼体中的那口灵息时,曾提说过一两句造魂术的事;那一两句话,他牢牢记在了心底。彼时,祖媞说,造一个新魂容易,要唤醒那魂却难,但一个新魂,却势必要被创造它的神祇施以“唤灵”之术唤醒,方能真正有识有灵,否则也不过是个死物罢了。

以殷临之能,自然辨别得出他从观南室中取出的、融入眼前这凡躯的金珠的确是一颗魂珠无疑,可这颗魂珠是否被祖媞唤醒了,他却不得而知。

会不会是尊上在唤醒魂珠前便力竭沉睡了?因融入这具凡躯的是一颗未被唤醒的魂珠,所以这新的“成玉”才无法醒来?

思绪到此,殷临不由窒息。这简直太有可能了。

祖媞沉睡前定下的安排,是她剥除掉曾为凡人的记忆,斩断同水神的缘分,重新创造一个新的成玉给水神,以代替无法同他相守的自己,去履行同他厮守的约定。如果一切顺利,这个计划之下,谁都不会痛苦。可谁能想到这新的成玉竟无法醒来呢?

那是否还要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殷临略有动摇,但他只动摇了一瞬,又立刻坚定了心志:既然尊上已这样安排了,且已做到了这一步,那么不管这个“成玉”是否能苏醒,将和水神结缘的,只能是这个“成玉”。因这是尊上的选择,是尊上的决定。

神主之所欲,便是神使之所向。须臾之间,殷临已有了对策。

他记得姑媱的丹房中有一瓶少绾留下的丹丸,那丹丸能改写世间一切有灵之物的记忆。据说是墨渊独创,八荒唯此一瓶。改写他人的记忆,这其实是有违天道的一桩事,不过这术法倒也不算禁术,因八荒压根儿没几人能使出来,禁也不知道禁谁。

君子如兰、矜贵端方的墨渊上神为何会研制这样有违天道的丹药,一直是个谜,不过看这丹丸的最后归宿,殷临猜测终归与离经叛道的少绾君脱不了干系。

这丹药在姑媱丹房中闲置了二十多万年,是到了给它派一个大用场的时候了。

殷临很快自丹房中翻找出了那瓶丹丸,掐指计算出水神结束刑罚的时辰,携了“成玉”的凡躯,穿过若木之门,赶在连宋从北极天柜山脱困之前回到了凡世。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凭借丹丸之能,殷临成功修改了包括粟及、天步、花非雾在内的所有人的记忆。在被他所修改的众人的记忆里,寂尘丢失后,成玉并没有离开平安城,而是忍耐着相思之苦幽居于十花楼中,规规矩矩地等待着连宋结束刑罚前来寻她。这一等,便等了六年。

在第六年的某一日里,突然有个小鱼仙闯入了十花楼,自称阿郁,说自己是北海的陵鱼公主,听闻了水神为一个凡人裂地生海违背天律之事,好奇是怎样的凡人竟能将一向眼高于顶的天族三殿下迷得神魂颠倒,故特来看看。

小陵鱼见成玉生得貌美,且面对自己这般尊贵的仙子竟毫无唯诺之态,十分不悦,兼之她私心里恋慕连宋,成玉越是得体,她便越是嫉恨,趁着一旁伺候的梨响不留神,竟一掌将成玉的魂魄给打出躯体外一口吞食了。

众人发现成玉遇险,赶来相救,好不容易制服了小陵鱼令她吐出了魂魄,但在将那魂魄重新放入成玉体内后,成玉却再也不曾醒来……

除了修改掉众人的这段记忆,殷临牢记得昭曦说过水神有探入他人神识、查探他人识海之能,还谨慎地擦去了姚黄、梨响、紫优昙等十花楼诸众关于他的记忆,且使他们忘记了身负的守护祖媞转世的秘密。在花草们被丹丸篡改的记忆里,成玉只是一个普通凡人,而他们则是因成玉得了怪病,被她父亲静安王收罗入十花楼,以百花之力为她消除病气罢了。

凡世的每一个可能的遗漏,殷临都考虑到了,所幸那瓶中丹丸像取之不尽似的,再则时间也够,可供他细细去编织这个弥天大谎。当然,他也没忘记这谎言里至为重要的那一环——小陵鱼阿郁。早在回到此凡世前,他便吩咐昭曦和雪意拿着丹丸去料理那尾被囚禁的小陵鱼了——昭曦和雪意会用他给小陵鱼编织的新戏本,去替换掉她脑子里那段凌虐成玉并促使祖媞归位的记忆,然后使她昏迷,将她送回北海。

不眠不休在凡世忙了半个月,殷临终于编织好了这个弥天之谎。最后查验了一遍,确定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化作一株寻常花草,不打眼地藏于众多花草后,隐在了成玉闺房的角落,一边冷眼瞧着梨响和花非雾跪在那具凡躯跟前以泪洗面,一边静待着结束刑罚的水神前来凡世,迎接他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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