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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子叙服下了连宋给的九转聚灵丹,一夜调息,伤好了七七八八。祖媞看他恢复得不错,也就没再提让他留在凡世养伤。次日,一行七人一道回了丰沮玉门。利千里则功成身退,回了冥司。
商鹭那几个不太灵醒的手下这几日一直守在丰沮玉门山下,却愣没发现监视对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去了又回来了。蓇蓉一边觉得他们太废物,一边同天步嘀嘀咕咕如果所有魔族都这么废物那也挺好的,天步让她不要做梦。
两日后商珀神君如约出关。祖媞虽也对商珀莹南星虞诗鸳三人的过往感到好奇,但她要助莹南星养伤,便未同连宋一道访灵蕴宫。但三殿下见商珀时顺道打开了传声镜,故她虽不在现场,也同在现场没两样了。
从人口中套话,三殿下是专业的。祖媞听连宋以“给新飞升仙者出文试题需了解一些凡人升仙之事,故来灵蕴宫向神君讨教一二”为托辞开场,一句话便打消了商珀对他突然到访的疑虑。
两位神君一个遍览群书,博学多闻,一个自登仙以来便专注大道,见识也是不俗,聊起这些来颇为融洽。
连宋引商珀谈佛论道,以佛道二法巧辩天机,最后落点到天道关于凡人升仙的考验与法则上,水到渠成地便将话题引向了商珀曾经的凡缘。
“凡人登天,需灭情根,而情根化灭,亦有助于凡人修行。九重天上以凡身登天的仙者大多是在情根化灭五六百年后修为大成,迎来飞升雷劫,”天树林正中的碧玉亭中,白衣神君轻敲扇柄,“然听帝君说神君更有悟性些,娶妻生子后不过三百年,便迎来雷劫飞升成仙了。
“似本君这般自来仙胎的仙者,其实不大理解于凡人而言斩情缘化情根意味着什么,但想来是很不易的。
“听闻神君证道前也曾同尊夫人伉俪情深,故而本君有一问望神君赐教:不知神君在化灭情根证取大道的那三百年里,是否也曾因七情难断而备受折磨,最后又是如何克服那魔障成就大道的?”
这事虽然算是商珀的私事,但连宋如此问,却使这问题失了私务意味变得学术了起来,因此商珀并未感到被冒犯,没怎么考虑便做了回答。
“臣下自幼修无情道,”商珀如是道,“无情道可止情生,可抑情根。因无情道之故,臣在凡世修行的一千年里并未动过七情,也不曾为证仙果历经煎熬去断过七情。臣亦不知天上为何会传臣与师妹伉俪情深。臣娶师妹,不过为义,与情无干。
“三万五千三百年前,臣第一次历飞升劫,不幸渡劫失败,被天雷卷至西荒,重伤流落于灵山,是臣下的师妹找到了臣,救了臣一命。彼时臣所在的门宗长右门被仇家寻仇,一夜间门主身死,多位长老亦殒命。师妹的父亲虞长老幸存,欲竞门主之位,而臣欲报师妹救命之恩。
“门中自长老及弟子,皆对臣登仙寄予大望。臣虽不理外务一心求道,但在门中也算有分量。若臣娶师妹并留下承嗣子,便能助虞氏这一脉至少三代坐稳门主之位。师妹与虞长老希望臣如此还了这段恩,臣亦觉得可,便娶了师妹。
“我二人因此而成婚,婚后,虞长老自臣身中取了一段骨,自师妹身中取了一碗血,以大阵祭冥主,求了一凡魂,于灵泉中育了七七四十九日,育出了承嗣子,如此,虞长老顺利坐上了门主之位。而臣还完恩后便闭了死关,在三百年后迎来了第二次飞升机缘,三百年间门中如何,概不知晓,也不曾因什么凡情生过魔障,第二次飞升亦很是顺利,一切便是如此了。”
商珀这篇自述着实出人意表,不仅祖媞感到惊讶,连宋亦有些愕然,主要是没料到虞英竟是这般降生。且听到这里,连宋基本上能确定商珀果然是被虞诗鸳给骗了,且他的记忆也有问题。但修改记忆的术法神仙施起来都难,遑论凡人,即便有土灵珠相助,连宋也不信虞诗鸳能如东华帝君改他记忆那般改掉商珀的记忆。
他猜测虞诗鸳是删抹掉了商珀的记忆,因道:“本君亦听说过长右门曾于一夕间损失了多位长老之事。但据本君得来的消息,贵门宗长老殒命却非是仇家寻仇所为,乃是因长右门当年以凡门犯仙山,门主携长老领数百弟子潜入女娲圣山夺宝,惹怒了女娲座前神使,为神使所诛。”
见面前玉质金相琨玉秋霜的青衣神君一脸震惊,三殿下微微挑眉:“彼时神君应是在门中养伤吧,竟不知吗?”
商珀犹在震惊中:“长右门不过凡门,何以有胆量敢犯仙门,何况是地母的圣山,这属实……”他有些茫然,“属实荒唐,令人难以置信。”
三殿下点了点头:“乍听是有些荒唐,不过,”他转而道,“地母因补天而沉睡时,五族之战刚拉开序幕不久,那之前的二十多万年,各族相处其实很融洽,八荒民风亦很淳朴。地母为神慈悯,大约也没料到她沉睡后这世间生灵会变得好斗又贪婪吧,故而当初丰沮玉门闭山时并未太过对外防范,只设了一个护山大阵用以护山,一个空间大阵用以护地母仙体。二十多万年前,地母留下来守山的大妖侍便相继羽化,唯剩一个座前神使领着漫山贫弱守在山中。是故便是凡人修士,只要知晓了通过护山大阵之法,人够多的话,也是有可能从地母圣山中夺得法宝的。”他顿了顿,“因此,当初听得这消息时,本君倒是信了。”
见商珀双眉紧蹙,三殿下端起瓷盏润了润喉:“神君一时难以接受也可理解,”缓声相问,“不过,神君当初在门中养伤时,是亲眼见证贵门主及长老死在了仇人寻仇之中吗?”
天树林里,雀鸟隔枝而立,正欢快地啾鸣。这小小一方碧玉亭中却是一片静谧。
商珀的声音不再似先前那样冲淡平和,有些发沙:“臣当日伤重,流落于灵山,师妹将臣救回宗门后,臣昏迷了七年,七年间门内外发生了何事,皆是醒来后为门人告知,臣……并不曾亲见。”说到这里,似有所感,一张俊颜蓦然发白。
“是吗?”三殿下应道,垂眸拂了拂扇柄,“其实,在神君方才自述曾因历劫失败而伤重流落于灵山时,本君便觉有一事很巧合。
“同本君聊起此事的仙友,曾道丰沮玉门之所以遭祸,乃因三万五千三百年前,女娲神使于灵山捡了个身受重伤的凡修带回山中。
“说神使将那凡修留在丰沮玉门救治了三年,并不吝与他分享地母圣山的秘密,不料却因此埋下了祸根。
“那凡修离开丰沮玉门后,竟将如何通过守山大阵之法泄露了出去,以致圣山被屠山,而神使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虽诛灭了来犯的凡人,自己却也身死道消,魄散魂飞。”
商珀听出了连宋这番话的内含之义,不可置信地抬头,本就白得厉害的一张脸此时更是血色尽失。
“地母座前那位神使的名讳,不知神君听说过没有,”三殿下仿若对商珀的脸色无所察觉,仍兀自继续,“她叫莹南星。”
商珀低喃:“莹南星……”说出这个名字时,他忽地捂住了胸口。
三殿下抬眸:“神君可是觉得这名字熟悉?”
熟悉?也不能说熟悉,他的记忆中并无这个名字。可听到这三个字,胸口的闷疼却又那么真实,这并不正常。商珀虽隐居灵蕴宫不察外事,但也不笨,此刻再捋一遍连宋今日来此的所言,他便发现了,连宋其实不是来与自己谈佛论道的,他是来告诉他,丰沮玉门被屠山之事应与他有关,他身上很有可能背负着某种被他遗忘的因果,只因疏不间亲,贸然同他说此事不智,这位精明的殿下才迂回地同自己绕了如此大一个圈子。
商珀试着张口,却不能发声。
对坐的白衣神君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震骇,却不再出言,而是怀着绝佳的耐心,等待他答他所问。
许久,商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这番话是想告诉臣,当初地母神使所救的那凡修很可能是臣,而当年长老和门人们皆是在骗臣,那空白的七年,臣并非在昏睡,可能是被谁删抹了记忆,是吗?”
可若这才是真相,他便是那凡修,他怎会恩将仇报,泄露丰沮玉门之秘?而长右门又怎敢欺瞒愚玩他至此?商珀一时竟不知该怒该疑。
连宋将茶杯放下:“本君说什么并不能作准。”他站起身来,很淡地笑了笑,“神君居灵蕴宫三万余年,想必也不是能被人糊弄的,有心查应当很快便能查出当年真相吧。”
听连宋如此说,商珀回过神来。是了,他素来持论公允,并非偏听偏信之人,即便连宋如他之愿说得更多些,他其实也不会全信他,还是会私下再查。念及此,商珀微微正色,终于恢复了常仪:“谢殿下提醒,臣知了。”
连宋离开灵蕴宫后,传声镜那端的祖媞方出声:“你说,商珀第一次历飞升劫失败,会不会是因命里有情劫未渡?”
三殿下将盘龙小镜自袖中取出,祖媞的身影出现在了镜中。初秋的午后,日光仍盛,女神倚窗而坐,窗边攀满了纯白的茑萝,她正以指尖拨弄着那幼嫩的茑萝花瓣。
三殿下欣赏了片刻祖媞拈花的模样,开口:“怎么说?”
祖媞看向他,收回了手,轻托住腮:“前段时间在青丘时,曾听小浅说过凡人修仙之事。听她提及,凡人成仙要历许多劫,其中情劫是必历之劫。而商珀说他自幼便修无情道,不曾动过七情。既不曾动过七情,又谈何勘七情,破情劫?情劫未破,又如何能飞升?我甚至在想,或许正是因此,上天才安排了他同南星相遇,让南星做他的情劫。”
她弯起指尖,轻点了点窗棂:“南星那等品貌,也确有使一个修无情道的凡修坠入情网的资本,否则我也想不出还有谁值得商珀冲破无情道的禁制,为其生出茁壮情根了。”说到这里,她顿住,少顷后低喃,“若非虞诗鸳以土灵珠磨断商珀的情根,单靠商珀自己,想是很难对南星断情,顺利渡过情劫飞升成仙,做你父君的股肱之臣的,如此看来,东华帝君此前说虞诗鸳乃是助商珀成仙的功臣,竟是有道理。”
“看来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连宋道,“就是不知待商珀查出过往真相,还愿不愿继续做我父君的股肱之臣了。”
祖媞秀眉微抬:“丰沮玉门不是他想进就进得来,而时间太久,长右门想也是查不出什么的。”她微微思量,“商珀若是聪明,便当自虞英小仙入手,而有小三郎你暗中安排引导,他要查到虞诗鸳尚活着应是很简单的。”
连宋颔首:“是,至多只需两日。”
祖媞微微一笑:“只要让他知道了虞诗鸳还活着,其他那些事便由不得他不信了。届时他自会来找你。”
连宋含笑不语。
巴掌大的镜子里,祖媞忽然靠近了些许,很认真地望着他,轻抿住唇,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那这两日,小三郎你是要候在天上,还是先回丰沮玉门?”
连宋心中一动,正要回答,天步却在此时急步而来,递给了他一封信。连宋单手展开信笺看了一眼,神色沉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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