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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荷吓得不轻,急忙磕头认错。
胡姨娘拨弄着瓶里插着的几枝桃花,随口吩咐道:“调去其他地方伺候吧,我这里是容不下这样心大的丫鬟。”
流荷面如死灰,身子不住颤抖。
她被拖下去的那一刻都想不明白,她分明没说错什么话,怎么就被调走了。
胡姨娘亲口定下心大这个词,日后还有谁敢再用她?
采杏觑着胡姨娘神色,倒了杯茶给她,“姨娘莫要与那眼皮子浅的小蹄子一般见识。”
胡姨娘笑笑接过茶,目光扫过一屋子的丫鬟,冷声喝道:“今日的话也是说给你们听,若再让我听到对夫人不敬的话,休怪我不念情分。”
一众丫鬟跪在地上齐声应是。
胡姨娘收回视线,抿了口茶,让她们起身。
她知道她们不理解,可她心里明白就足够了。
大爷和二爷不同。
她也不是裴姨娘,没有河东裴氏那样的家族做底气,她只是一介瘦马,她能过得这么轻松,除了大爷宠她外,更多的是因为有个温善的主母。
再卑贱如尘埃之人,也懂得什么叫良心。
胡姨娘至今想起那日见主母时的情形,仍然免不了晃神,都说清河崔氏的三娘和九娘琼姿花貌,却没想过,若无主母的好相貌,何来她们?
兴许采杏她们也不信,她是真心盼着主母身子骨能好些,不必再吃药。
这样好的主母再没有第二个了。
何况大爷这些年来看似厌倦主母,鲜少去她屋里,可不见得就真的无情。
真真假假谁说得清呢。
再说只要有太子妃和九娘在,只要太原王氏不倒,就没人动得了主母的位置。
她不会学裴姨娘那样自寻死路。
裴姨娘只顾着想六娘如何,也不想想六娘若是犯蠢,日后,她和五郎又该如何自处。
崔誉去了书房。
刚进去便见裴宴书伫立于古画前,他穿一身雪色轻纱罩着的宽大袖袍,玉冠束发,眉清目朗,很有时下名士追捧的不羁风流。
崔誉听过他的名声,很是欣赏他,若无裴钰一事,早该坐下交流。
他抬步走近,笑着说:“让你久等了。”
裴宴书回头,较之从前更恭敬几分,垂首行礼:“仆也是刚到。”
崔誉邀他坐下,让人上了茶方才开口:“我们两家沾亲带故,何须与我这么客气,你若不嫌弃,唤我声叔父。”
裴宴书依言照做。
两人聊起诗词学问。
裴宴书自幼过目不忘,学东西又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崔誉亦是当今名士,诗词策论信手拈来。
两人聊得很是尽兴。
时至中午,崔誉留他下来用午饭。
裴宴书说要先拜访下老夫人。
崔誉觉出几分不对,往后懒散一靠,握着茶轻抿了口,似笑非笑地看他。
裴宴书终于说出自己的来意。
崔誉放下茶杯,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他最开始以为裴宴书是为裴钰之事前来道歉,后来两人聊得痛快,他又当他是来请教学问,如今才明白,原来是为九娘。
崔誉对他印象好,了解缘由后便没那么气了,沉默几秒问:“心悦九娘?”
裴宴书坦然迎上他的视线,“是。”
崔誉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他本就欣赏裴宴书,如今经过一番交谈,更觉得盛名之下无虚士,对他好感倍增。
“九娘可知道你今日过来?”
“知道。”
崔誉望着对面青年清冷如月的脸,倒也能明白缘由,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有几个不爱翩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