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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指尖传来的热意令裴宴书神情有些怔忪,他目光微垂,落于少女稍稍泛红的耳尖上,心头某个地方立刻柔软下来,伸手回握住她。
她能在外堂而皇之地牵他的手已经很难得了。
他又怎么会忽视她的勇气。
男子中很少会有人捧着汤婆子,在他们看来这有失体面,对裴宴书而言,倒跟面子什么无关,纯粹是他这么久以来已经对寒冷习以为常。
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多余的情绪。
他的情感早已淡漠到将疼痛也一并忽视了。
只是这种时候,裴宴书看见少女仰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好像星子洒落,很期待的样子。
裴宴书实在不忍令她失望。
顿了顿,他顺从地应下:“嗯,有点冷。”
“有这个呢,你拿着这个就不冷了。”
崔窈宁弯着眼将汤婆子往他那里递了递,发出一声喟叹:“早知道当时再要一个就好了。”
“你拿着吧。”
裴宴书握紧她柔软温热的手,轻轻捏了捏,让自己的语气听来平静不波,“我不冷了。”
崔窈宁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脸颊涌上几分热意,却没挣脱他的手,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那我就用啦?”
“嗯。”
两人十指紧握,慢慢地,掌心间源源不断涌出来热意,明明是深冬,却好像在酷热的盛夏。
两人谁都没说话,却彼此心知肚明,斗篷下,掌心间冒出了汗却也舍不得分开,紧紧相扣。
他们从没觉得一条路那样短暂。
没过多时就已到了马车旁,宫人送他们到这停下,另拿了灯分给两人,笑着回去复命去了。
天色晦冥,风雪弥漫,几乎辨不清视线。
裴宴书先上了马车,将厚重的车帘拂开一截,将手递给崔窈宁,让她踩着软凳慢慢走上来。
上了马车,崔窈宁轻轻挣脱了下,没挣脱开,她红了脸颊低声说:“这里有备好的汤婆子。”
青年好似不明白她的话,睁着眼回望向她,他眉目很淡,肤色透出几分玉质般的冷白,这是芝兰玉树这几个词就可以道尽的清隽。
崔窈宁微微咬牙,提醒:“可以松开了。”
裴宴书睁眼说瞎话:“有点冷。”
怎么办,他已经贪恋这种感觉了。
如果早知道说自己冷就可以有这样的待遇,早在很早前他就应该对着她示弱,说自己冷。
崔窈宁睁大了眼,好似在惊奇他怎么耍无赖。
可是——
崔窈宁看着他,慢慢有些为难。
明明知道裴宴书其实在耍无赖,可他容色生得那样好,不仅没有半点惹人嫌,反而因为他这难得的情绪外泄,更添了几分烟火气的疏朗。
崔窈宁看得晃眼,只好由着他去了。
非她心性不坚,实在是男色祸人。
路程不久,崔窈宁没耽搁,将胞姐交代的话告诉他,又叮嘱:“随便劝劝就行,不必认真。”
犹豫了许久,崔窈宁还是没忍住将皇帝的态度透露几分给他,“当今对长生这事,远比你们想象中的执着,谁劝诫这事,都讨不了好处。”
她实在不想裴宴书遇险。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究竟有多危险。
现下只是责骂,等外过阵子就是满门抄斩。
皇帝身子不好,对于长生的执着不仅不会随着时间淡去,反而会因为身体的病痛更加重他的追求,他心里并非没有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只是这时候他太需要一个希望,哪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