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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巴颜围场（三）
白露现在很生气，很生气！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白露举着手里的马鞭挥向一旁的草丛，鞭子的力度让本就松脆了的蒲草化作漫天金黄。程紫衣躲在远处看了看，见没什么大事便只身回帐了。
凤城坐在榻上，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含笑问道：“还在闹脾气？”
“可不是嘛。”程紫衣往火炉里添了块柴，说道：“整日就跟个小财迷一样，估计这五十两黄金够她闹上好几天的。”
凤城听后不禁莞尔。
原来今日凤城在狩猎场猎到了一只墨狐。这墨狐虽不似豺狼虎豹一般凶险，但胜在稀缺，着实是件可遇不可求的美物。凤城想着，临近年关，自己也没有给皇后准备什么东西，若是猎得这只墨狐给皇后做件墨狐大氅岂不妙哉。他们行军打仗之人向来知行合一，电闪雷鸣之际，便将此狐拿下。
待他们拿着墨狐来到辑录处时，白露看着满地的野鸡兔子和夹杂在其中的零星走兽时，满脸期待地问凤城是否能得了五十两黄金。凤城扫了眼左将军的猛虎和二皇子府的灰狼点了点头。
白露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这一场狩猎简直就是三方共赢。三皇子得了勇猛的名声，皇后得了见可遇不可求的墨狐大氅，而她或许能得到五十两黄金，光是想想，白露就能从梦中笑醒——这可是她穿越后的第一笔收入啊。
白露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异常骨感——皇上想着墨狐难寻，这次猎着应是吉兆。皇后又念着凤城一片孝心，竟比太子还暖心几分，夫妻俩一合计，直接将第一名提给了凤城。突闻噩耗的白露当先就红了眼睛，要不是寿喜在旁边死死按着，她非等冲上去跟皇后理论上一番。
凤城叹了口气，从兵书中抬起头来，“要不回去之后每月给她一两月钱？”
“好，原也是我没想到。”程紫衣搓搓手，“一两月钱怕还是少了些，府里二等丫头们的月钱还得有无量呢。”
凤城点点头，他素来不管府里的这些杂事，一向只是吩咐下去，具体细则皆是交由程紫衣、寿喜等人操办，不过这次却抬头有嘱咐了几句：“府里的吃穿用度自是不会亏待她，银两便少给些吧，她年纪尚小，免得被骗。”
炉子里火星四溅，程紫衣望着火星似是没听到凤城的话，柔声问道：“哥，这丫头是野了些，但本性不坏，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也未做有损我们的事情，咱们是不是？”
“紫衣。”凤城看了程紫衣一样，严肃道：“我知你怜她悲苦，也念她替你出头，但此事关系太子声誉与天启安稳，切不可感情用事。”
“可……”
程紫衣的千言万语皆被凤城的一个眼神止住。凤城何曾不知。这段时间的相处给他带来不同以往的体验，她的心机，她的正义，无一不吸引着自己。可最让自己感动的，是她将自己唤作凤城，当做凤城。在她面前，凤城只是凤城。不是母亲出身卑微的三皇子；不是骁勇善战、勇冠三军的镇北侯传人。就只是凤城，仅仅是凤城而已。
……
“大胆！”
凌厉的鞭声伴随一声怒喝自帐外传来，凤城与程紫衣对视一眼，连忙赶了出来。此时的白露正被两个粗使丫头压在地上，正对面站了个手执软鞭，身着青衫的嬷嬷。凤城心头一紧，暗道了声不好。“荣芳姑姑这是做什么？”凤城躬身问候了声。荣芳、艳芳、明芳、元芳乃是当今皇后未出阁时便带在身边的贴身侍女。随着太子和小公主日益长大，皇后便将她们遣了过去。其中艳芳跟着太子，明芳跟着公主，元芳依旧跟着皇后，而这荣芳则是回到镇北侯府上伺候起了镇北侯的嫡孙女，当朝太傅的嫡长女兰诗怡。
“老奴给三皇子请安。”荣芳姑姑作势行礼，见凤城虚扶了一下便借势起来。凤城倒也未恼。
荣芳姑姑站定后后退了一步，抬眼看了白露一眼，讥讽道：“也不知道是谁家奴才，连个礼数都不知道，竟冲撞了小姐。她主家没教好，老奴便越俎代庖教育一番。”
“既是有主的人，荣芳姑姑这样做怕是有些不妥吧。”程紫衣大约猜到了凤城和太子的计划，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先顺着话往下说，未曾想却被艳芳姑姑顶了回来。“紫衣姑娘常年跟着三皇子驻守边关，自是不懂这世家大族中的规矩。这奴才便是主子的脸面，若这主家知道老奴帮着管束了，怕还得赏老奴几贯钱去吃酒呢。”
白露在后面听他们打着太极，不由笑出声来，她前些日子才在启华公主府惹出那么大的事端，估计现在早就在京城小姐太太圈里传开了。若说别人不知道她是三皇子府上的人还有情可原，堂堂镇北侯府会不知道？
“刁奴，我让你笑！”荣芳姑姑见白露讥笑她，连忙举起手中的软鞭甩了过去，没成想被凤城徒手接住。
凤城回过头想要先安抚住白露，却见她背后渗出了血痕，好似她白色的骑装上绽开的红花。凤城只觉得眼睛被血色蒙住，一时间竟分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凤城闭了闭眼，努力忍住心中翻涌而上的血气，转头朝荣芳姑姑说道：“荣芳姑姑，这丫头是本皇子府中的人，若真要教她规矩也应是三皇子府来教，就不劳镇北侯府之手了。”
荣芳与她身后的姑娘皆是一愣，没想到凤城竟会因白露而扶了镇北侯并皇后的脸面。
“我想问一下，您方才说我冲撞了你家小姐。”白露抬头直愣愣地看着荣芳姑姑，冷然问道：“我是于何时，在何地，如何冲撞了的？若这位老人家皆能说的清清楚楚，那白露甘愿受罚。若说不清楚，遑论你是镇北侯，还是太傅，亦或是皇后娘娘都不该颠倒是非黑白，滥用私刑，甚至草菅人命！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我信公道自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