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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不在宫里,任贵妃只好起身回宫。
景阳宫的一干人等,听说朱由校晕倒,知道是任贵妃干的好事,一个个吓得跟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见贵妃出宫,杨嬷嬷忙上前为她披上披风,扶她坐上软轿,急匆匆地往景阳宫去了。
任贵妃坐上软轿,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哼,有了今天晚上的事儿,起居注上都有记录的,谁说她不会再有儿子?
客嬷嬷说了,只要今晚成事,她就会有儿子,这也是干爹的意思,所以,干爹才在今晚出宫回家住,就是为了避嫌……
再说乾清宫里,太医又让朱由校含了一片参片,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忙通知龚院正和太医们来会诊。
魏忠贤昨晚上,就收到了乾清宫的消息,今儿一早赶进宫来,守着七八个太医轮流为朱由校诊脉,然后到偏殿里讨论病情。
张蔷和张皇后,又在东次间里眯了半夜,见朱由校仍未醒来,张皇后背过身去抹眼泪,心里估计,把任贵妃骂了千遍万遍了。
张蔷打起精神,对张皇后道:“娘娘,万岁爷这个样子,娘娘可万万不能倒下,大明还指望着娘娘呢。”
张皇后睁着布满血丝的杏眼,迷茫地问:“本宫能做什么?恨不能以身替之才好……”
张蔷很感动,这是真爱啊,张皇后当得起朱由校为她,挡掉魏忠贤的迫害。
她说:“娘娘,万岁爷病危,按理,要请阁老和六部尚书,勋贵们入宫值守,以备万一……”
重臣值守,就是防备着天子万一不行了,要交待后事,也就是托孤,大家做个见证,以防有人暗箱操作。
张皇后闻言又要流泪,张蔷只好劝道:“娘娘也别担心,只是预防万一,万岁爷还年轻,吉人自有天相……”
张皇后哑着嗓子说:“本宫心里乱得很,该如何预备,你拿主意吧。”
张蔷也不客气,当下以张皇后的口吻,拟了一道懿旨:“天子有痒,着英国公张维贤、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世子徐允祯、内阁诸阁臣和六部尚书,轮流入值乾清宫。”
懿旨一出,免不了朝堂震动,许多人就动开了心思。
魏忠贤见每晚入值的重臣,除了一位勋贵,其余的两位阁臣,两位尚书,都是自己的亲信,他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深知自己与裕妃母子的嫌隙,朱由校一死,必定是吴王登基,到时候,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是小事,魏氏族人的前程和福贵,肯定是保不住的。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守着朱由校醒来,凭他与天子的感情,朱由校肯定会下旨保他。
另一条,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取而代之,到时候,手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区区吴王和裕妃,还不是任他发落?
上次风波,把施阁老吓成了半身不遂,这一次,他还是先找第一心腹崔呈秀来密谋。
崔呈秀巴不得亲爸爸成事,他好为子孙后代挣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
两人在密室里,商讨了一夜。
第二天,御史杨维垣上了一份折子,说是西山承恩寺,本为皇家寺庙,万历和泰昌两位先帝,都曾前往承恩寺,为长辈祈福。
如今天子病重,为彰显孝道,吴王做为陛下唯一的儿子,应该前往承恩寺,为天子祈福,祈祷天子早日康复。
自朱由校病重,张天师就开始在大高玄殿设置道场,日夜为天子祈福。
但为天子祈福的寺庙,还不曾有,吴王应该学习两位先辈,前往承恩寺为天子祈祷。
大明以孝治天下,杨维垣的这份折子一上,阉党御史王大年、杨应荐等立即跟着鼓吹,要求吴王到承恩寺为天子祈福。
此时已经是腊月中旬,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给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扣上孝顺的大帽子,赶去冷清的寺庙,这些人真下得去手!
张蔷知道这是魏忠贤在算计自己,目的就是要把自己调离朱由校身边,但孝字当头,平安不得不去,张蔷要护着平安,也不得不跟着他出宫。
平安见朱由校昏睡不醒,知道爹爹病得很重,听说到寺庙里祈福后,爹爹就能好起来,他伏在朱由校的耳边,高兴地说:“平安去为爹爹祈福,爹爹快快好起来,陪平安堆雪人……”
值守的张维贤、黄立极等人,看得辛酸不已。
张维贤拉着平安的手,指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问他:“天冷路滑,吴王不怕吗?”
平安握着小拳头,回头望了望床上的朱由校,奶声奶气地说:“不怕,平安只想爹爹快些好起来……”
张皇后一把抱起平安:“好孩子……”
走之前,张蔷做了一些安排。
首先叮嘱皇后:“客魏二人调我母子出宫,必定有所图谋,娘娘要警惕些,不要再发生上次那样的汤药事件,就算万岁爷醒来,重臣们值守的安排,也不能改变,一切等我母子回来。
如有事,内廷找王体乾,他手里的内操军和腾骧四卫营可用,关键时刻,可以与厂卫对抗……”
张皇后嘴巴张成了o型,杏眼里满是疑问: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么?
张蔷不理她,继续叮嘱道:“御林军在徐允祯手里,皇城的防卫可以放心。
外廷方面,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心里是向着皇家的,娘娘有事,多找老成持重的英国公商量……
只要军队控制在娘娘手里,任文臣们如何蹦跶,也翻不起浪花来。”
张蔷见自己的话,把皇后吓得花容失色,想了想,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算了,自己还是陪着平安,快去快回吧,但愿自己是小心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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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北直隶,天空中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大雪覆盖了山岭和道路,路上看不到行人车辆。
在通往承恩寺的西山道中,一支马队缓缓走来,打破了山间的宁静,栖息在枯枝上的寒鸦,被惊得扑愣愣飞起,呱呱叫着飞向远处。
“晦气!”张泉骑在马上,望着飞走的乌鸦,生气地说,“怎么不是喜鹊?”
与他骑马并行的,正是腾骧四卫营的统领太监张胜,同是张家村出来的人,他不像张泉一脸的和善,而是一脸冷俊,让人不敢亲近。
他闻言笑道:“这天气,喜鹊怎么会出来?只希望太阳落山前,能赶到承恩寺,不要让咱们露宿野外就好。”
他们的身后,是从腾骧四卫营里挑选的两队护卫,虽然只有两百多人,但人人骑马,盔甲鲜明,远远望去,旌旗烈烈,气势不小。
此时正护着吴王朱慈煌,去西山承恩寺,为父皇朱由校祈福。
张泉望向吴王和裕妃娘娘乘坐的马车,正想说照这个速度,天黑前定能到达。
却见他突然间双目圆睁,厉声大叫:“有刺客!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