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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尹把户部、五城兵马司的官员,让到二堂里喝茶,自己打开天子的批示,一条条仔细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锦衣卫百户李若琏送来几个箱子,当着李府尹和户部田丰、兵马司张彬的面,打开箱子,一一清点给几人看:
“各位大人,救灾工作刻不容缓,陛下在批复李府尹的折子之时,已经通知内廷宝钞司印刷了一批粮票,赶在今日大人们走访街坊的时候发下去。
贫困之家拿到粮票,最快明日就能去粮店里买粮救急。
本官今日运来五万石的粮票,这批粮票分为两种。”他拿起一叠黑票,展示给几人看,“这种黑票,为平价票,每斗麦子九文,稻米每斗十文,高粱五文每斗。”
这个价格,相当于丰收年景,新粮刚下来时候的粮价,几人都看过天子的批示,知道这种粮票,是发给家里有人做工,但无法承受高额粮价的贫困家庭。
李若琏又拿起一沓红票说:“这种红票,发给赤贫家庭,免费到粮店领取粮食……”
李府尹忍不住插话道:“李大人,这种红票,能否发给街边的流民?要知道,真正饿死的,是那些街边的流民!”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奈何天子的批示上没有关注到这个群体,李府尹才有此一问。
李若琏哪里能做这个决定,他为难地说:“下官接到的差使,只是押送这批粮票过来,并跟随工作组督查执行情况,李大人这个问题,待下官问明天子再说吧。”
府尹李春茂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好点头同意:“也好,本官再写一份折子,专门请示这事。”
当即交割了粮票,李春茂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陛下指示,这五万石粮食,由粮商到京兆府的常平仓领粮。京兆府的粮食,还是从户部的仓库里调出来的。
转来转去,太麻烦,不如让粮商直接去户部的仓库里领粮,这样还省一道手续。”
户部主事田丰直接拒绝道:“户部的仓库,要发放京官们的禄米,哪里忙得过来?下官来前,郭尚书还让下官找李大人商量,看看能不能从通州仓,直接调粮到京兆府的仓库?”
这老头!李春茂暗暗骂了一句,不悦地说:“现在刚开河,运河里全是大大小小的浮冰,如何走得船?
京兆府的粮仓,从去年冬天开始施粥,到如今,也快见底了,就等着户部拨粮下来救急呢。”
田丰说:“大兴和宛平两县的常平仓,应该还有存粮吧?”
两县的县令还没到,估计接到通知比较晚,现在也无法提供数据。
眼看两个部门就要推诿起来,李若琏提醒道:“两位大人,先把粮票发下去再说吧,娘……陛下说了,执行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先记下来,汇总起来,再想办法处理。”
这话,是他出宫前,张蔷当着朱由校的面,给他的指示,在众人面前,他改为陛下说的,也勉强说得过去。
大明的官员,对锦衣卫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哪怕是李若琏这个刚上任没几天的百户说话,身为正三品的京兆府尹李春茂,也立即停止了争执,把注意力转到眼前的救灾工作上来。
北京城有大兴和宛平两个附郭县,这种具体工作,还得由两县来执行。
户部、五城兵马司、锦衣卫、京兆府、县衙多部门组成督查小组,只有两个县衙还没来人,其他人也没闲着,趁着等人的功夫,把粮票先分好。
一直等到中午,两县的县令才姗姗来迟,李府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当着李若琏的面,也不好训斥二人,只黑着脸说:“即来了,就出发吧。”
可怜两位附郭知县,跑得连午饭也没吃,刚到府衙,就被赶着出门办差,只得转身跟上。
二人可以饿肚子,他们的轿夫可不行了,刚跑了大半个京城,又没吃午饭,肯定跑不动了,二人只好在府衙借了两匹马,勉强跟上队伍。
官场上有句俗话,三生不幸,附郭省城,两人这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孽,这辈子附郭京城。
只是上官还好,五城兵马司的军官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有锦衣卫跟随前往,同行的随便一人,都是他们的上司,又是京察之时,两位县令头上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
从京兆府衙出来,正是鼓楼大街,工作组直接走进大街后面的金台坊,准备以金台坊为试点,开展入户调查和粮票发放。
工作组到达的时候,坊门口正闹得不可开交。
一队五城兵马司的巡街兵丁,还有几名锦衣卫的校尉,正与一群衣衫烂缕的人对峙,几名老者正在来来回回地劝说。
“怎么回事?”游击张彬黑着脸上前查问。
巡城兵丁的队长,忙上前解释道:“回将军,咱们接到的任务,是守住坊门,不准坊里的人出来。”
那些被堵在坊里的人,大多是老弱病残之人,见来了穿官服的人,有人哭喊道:“大老爷容禀:家里没有半粒米,不让咱们去领两碗粥,这是要饿死咱们啊?”
一人哭喊,众人跟着哭喊,有情绪激动者,拿着碗,又要往坊门口涌过来。
巡城兵丁们紧张地将长枪横过来,拦住众人,嘴里喊着:“退回去!过坊门者,抓进大牢关起来!”
有人喊:“进大牢还有一碗稀饭,比在外面饿死强一些咧……”
一位穿棉布长衫的中年人,和几位往来劝阻的老者,跑过来拦在众人面前劝道:“都别吵……别吵!这不来了几位大老爷么,大家伙听听大人们怎么安排,再闹不迟,皇城根儿,天子脚下,皇爷不会看着咱们饿死的!”
在几人的安抚下,那些急着出去领粥的人们,才稍稍平静下来。
李若琏问值勤的锦衣卫校尉:“这人是谁?”
“此间坊长,”校尉说,“其他几人,估计是里老之类的人。”
“叫他过来,京兆府李府尹要问话。”李若琏吩咐道。
校尉忙请了坊长过来,坊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精明汉子,听闻府尹大人要见他,忙整整衣冠,上前来拱手见礼:“学生金台坊坊长秦化龙,见过老大人!见过诸位大人!”
自称学生,这还是一位读书人。
“金坊长,”李府尹微微点头,算是受了他的礼,然后问他,“不是通知你们,让居民们在家里等着官府的人上门调查么?怎么都跑到街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