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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立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只想着陛下驾崩了大明怎么办,怎么没想到先立太子?这首倡之功,却被袁可立这个老臣得了去。
看看英国公一族的荣宠,袁可立今日一句话,就挤进了托孤大臣的行列,也为儿孙赢来几十年的富贵!
他心念电转,他知道任贵妃正怀着孕,要是再生一个儿子,厂公一定不希望立吴王为太子……
可怜的首辅,到现在还以为,天子倒下是因为旧病犯了,还在一心为着魏公公谋算。
到底要不要赞同袁可立的提议,请立吴王为太子呢?
施凤来见黄立极不出声,也不好出声。
袁可立此话一出,张皇后、朱由校、信王,全都松了一口气:只立太子?不是写遗诏?
靠在床榻上的朱由校,脸色缓和下来,他感受到儿子软软的身子,就在他的身边,熟睡的样子也能萌翻他,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的皇位,定是要传给平安的。
只是首辅和次辅,怎么不表态?莫非还想等着任氏的儿子出生?想到任氏,朱由校又想起了昨日不好的遭遇,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
“黄爱卿、施爱卿:对袁爱卿的提议,二位有何意见?”朱由校的语气很不好,小小的暖阁,却是朝堂的缩影,看来,朝堂上有很多人不愿意立平安为太子啊。
被天子点了名,黄立极和施凤来忙跪下来,异口同声地回道:“全凭陛下定夺!”
朱由校皱眉,靠在榻上闭了闭眼睛,才压下心底的怒气,继续闭着眼睛,他问:“阿蔷,什么时辰了?”
这是宣中书舍人来写诏书?张蔷看了看更漏:“回万岁爷,寅时三刻。”
朱由校叹了口气,张皇后忙上前扶他:“万岁爷累了,躺下歇会儿?”
趁着皇后去扶朱由校,张蔷对着袁可立,悄悄做了个写字的动作。
袁可立恍然大悟,朗声道:“陛下是要等翰林来写诏书?老臣虽才不如翰林,也能为陛下执笔!”
英国公见朱由校累了,生怕他过了回光返照,躺下就起不来,也道:“事急从权,请陛下让袁大人执笔!”
朱由校躺下身子,转头亲亲儿子平安的小脸,对张皇后道:“请请袁大人执笔,朕要立平安为太子!”
黄立极和施凤来闻言,心下一叹:天子金口玉言,厂公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天子发话了,二人不敢不从,黄立极忙道:“草拟诏书,本就是本阁之事,还是由臣来执笔吧。”
施凤来也道:“臣也可执笔……”
朱由校对二人失望透了,挥手道:“请袁爱卿执笔!”
东暖阁靠东南角的墙边,摆放着两张条案,是预备着天子在暖阁里处理政务时,给中书舍人、值班翰林、写起居注的史官们办公用的。
袁可立老而弥坚,坐到案边,提笔运气,一手漂亮的馆阁体流泻而出:
朕以圣明神武,奄有四海马,赖祖宗功德,历数有归。国事日繁,朕需有所依赖,以敷政教。朕子朱慈煌,生而有智,卓尔不群,舆情所归,宜承宝位。
特此诏曰:设立朱慈煌为太子,以辅导朕躬,共治天下。太子宜宣法古圣王,修德立政,俭能养廉,抚民以德,训卒以武。
特赐太子玉册宝印,以示朕意。
钦此……
馆阁体,是大明朝公文往来的标准字体,每一个希望考功名走仕途的读书人,都要先练好馆阁体,也称台阁体,是成祖朱棣钦定的大明官方字体。
袁可立几十年的功力,字体清秀可观,直追馆阁体大家沈度……
连张蔷这个穿越的灵魂,也要赞一声“好字”!不讲内容,只这一手字,放到后世,也是国宝级别的文物。
扯远了,袁可立拟好诏书,呈到御榻前为朱由校读了一遍,又和英国公一起,拉着诏书给他看了一遍。
朱由校很满意,提起气,用尽量清朗的声音吩咐道:“很好,直接用印吧。”
平安的太子名份已定,朱由校也累了要休息,四位值守的臣子,只好退出暖阁,回西次间休息。
不知他们还睡不睡得着。
被送去侧殿里的魏忠贤,是肯定睡不着了,此时他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不停地在地上转着圈。
魏如意趁着送他回来的功夫,悄悄告诉他,天子晕倒前,下旨围了他的家和客氏的家,现在天子刚醒来,还没有下旨抄家呢。
魏忠贤后悔自己第一时间往乾清宫跑了,现在被困在这里无法脱身,连一个商量的人也没有,黄立极和施凤来倒是他的心腹,此时也脱不开身。
要是派厂卫的人去还好一点,京营也不怕,他侄儿魏良卿,好歹领了个京营提督的官职,他也经营了多年,京营军官里也有他的人,多少会看顾一点……
只是客氏家里那几个孕妇,一旦被查出来,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不救客氏,客氏铁定要供出他来,怎么办?
“不行,咱家不能等死!”魏忠贤满脸狰狞,扯住魏如意的衣领道,“你是咱家的干儿子,咱家出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魏如意被他的样子吓哭了:“干……干爹……事已至此,可如何是好?”
“咱家离不开,你去!你想办法去找王朝钦,让他把信送出去,给魏三,不,魏三在魏家出不去,给显纯,让显纯到客家,想办法把那几个女人带出去……”
魏如意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啊干爹,万岁爷晕倒后,张贵妃已经让御前侍卫,乾清宫围得铁桶一般,边只鸟都飞不出去!”
魏忠贤气得跺脚:棋差一着啊,也是他被权力迷花了眼,没有时时刻刻守在万岁爷身边,被那小宫女钻了空子,现在,还着了她的道。
“鸟?”魏忠贤想起来了,说道,“司礼监有鸽子,你想法子,找到王朝钦,让他放鸽子,给显纯送信。”
魏如意还在犹豫,魏忠贤喝道:“快去,不去咱们都得死!”
魏如意常年伺候在乾清宫,熟悉宫里的每一处角落,此刻为了活命,也顾不得那么多,趁着月色,偷偷地溜了出去,躲过巡逻的侍卫,撒丫子往司礼监跑去。
半个时辰后,魏如意从躲躲闪闪地回到侧殿,魏忠贤早失了往日高高在上的风度,忙迎上去问:“如何?见着朝钦了么?”
魏如意点点头,喘着气道:“见……见到小顺子,儿子让他给王公公递了信。”
魏忠贤绝望地坐到地上,想不到他老魏混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如今却要靠一只鸽子来救命。
魏如意没有见到王朝钦,对于放鸽子一事,他毫无把握,只能劝道:“干爹,您老人家还是得去救万岁爷,万岁爷也是当时气着了,你去求求他,万岁爷心肠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或许会撤回口谕!”
魏忠贤觉得有道理,他的生死,魏氏族人的生死,全在天子一念之间,他救谁,都不如去求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