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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的议事厅不是所有人能进去的,也不是进去的所有人都能有个属于自己位置。
伊西多是第一个,既不是两大家族的人,也不是神庙的大祭司,仅仅是作为城主亚恒的手下,在那张长桌上保留这一个座位的人。
他站在门前,似乎风尘仆仆,脸上是充满自信的淡然,传信的卫兵很快就带回了消息,守在两侧的士兵为他打开了沉重的门。
然而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在明亮的光线照亮他的一瞬间前,伊西多的神色变了。
他的眉头皱得紧紧,唇线也抿得紧紧,闭着眼睛,焦虑的神色充满了整张面孔。他低下高昂的头颅,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价值不菲的白色长袍就这么铺散在地面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只有这么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
“城主,各位大人。”这短短的几个音节,也能听出话里的沉痛,伊西多的感情仿佛要溢出来似的,“来晚了,请恕罪。”
“无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还没等别人出声,亚恒就挥挥手表示无碍,他从他的位置上站起了身,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十足失礼的动作。
莫廷盯着他们看,这样的画面有些熟悉,像是曾经出现过在他冗长纷杂的记忆中一样。
“是的,”伊西多仍旧跪在地上回答,“关于此事,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想要禀告。”
他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碎发顺服地垂在他的脸侧,光线将他的脸庞切割成了分明的两边:“我收到了情报,说掌握了那群人的据点。”
“什么?!这么快?”亚恒愣了一下,那些分派出去的兵力都没有向他回禀,伊西多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仿佛知道他的内心所想,亚德里恩也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疑问:“哦,真是能干的伊西多。连我们两家人的兵力都没有找到线索,你又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线索的呢?”
“毕竟,你才刚知道这件事不久吧。”他抑扬顿挫地说着,“难道说,你和那些人……曾经接触过?”
此话一出,除了莫廷,所有人都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地毯上的伊西多,连城主亚恒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的,知道伊西多在暗地里做着一些事情。可是,在拥有那么多庞大的权力之后又有谁能保持自己的干净?世间有那么多的欲望,越是身处高位,越是接触地多,又有几个人能控制住自己不沾的。
与伊西多对他的用处比起来,这些小动作简直不值一提,这是领导者所必须要学会的取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伊西多的行为。
但是,或许他这位下属的野心有点一点大了?
伊西多仍然跪在地毯上,脸上焦急的神色不似作伪:“是有一个小女孩向我们报了信。”
亚恒一愣:“小女孩?”
“是的,好像是被带走的其中一名少女的亲属,她发现了事态的异常,通知了在那附近的卫兵。”伊西多快速地回答,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又变得沉重起来,“但是她没有听从卫兵的劝阻,执意要独自尾随那些人。到现在,她也没有再回来。”
“是被发现了吗……”亚恒眯起了眼睛。
伊西多说的是否是实话呢?只需要见一见那个他口中的小女孩就行了。
“非常抱歉,这是我对下属的管理不当,应该阻止那个女孩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这也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愿,你不要太自责了,伊西多。”
话音刚落,他就唤来了卫兵,像是一声明显的信号,会议室内刚缓解下来的氛围又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所有人都站起了身,跟随在他的身后,蓄势待发。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赶到那里去。”亚恒这么说道,接着望向了角落的莫廷,“大祭司,你也一起来吧,心怀彷徨的人们需要神明的安慰。”
处理完那个女人,娜莫又回到了阶梯上的那个小屋子里。
她提着一盏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黑色的外袍和面纱又为她更添上几分神秘色彩。
她独自一人,那两个与她同去的白袍人似乎悄无声息地蒸发了。
推开门,在这间看管地下二十多人的看守所居住的房间内,实际上只有十五个人。
即使他们手持武器,那些女人只要拼死一搏的话是有机会打败她们,回到光明的世界的。
可是她们没有,因为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谁都知道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会死,第二个站出来反抗的人也会死,可是第三个,第四个,或许就有了生的机会。
问题是,谁来做那第一个,第二个人,牺牲自己长眠于这片黑暗地道的人呢?
显然没有。
所有人都想活着,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人性的自私就显露无遗。把好处留给自己,将坏结果留给别人,将期望放在别人的身上,没有谁能够逃离这个一个思考的圈。
在面纱的遮掩下,娜莫悄无声息地笑了。
这些人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没有人想要成为英雄,那么所有人都将迎来避无可避的‘死亡’。
“喂,大姐。有兴趣聊两句吗?”正当娜莫打算去休息的时候,坐在房间里的一个黑发青年叫住了她。
他们轮流守夜,其他人正在里面的屋子里休息。
桌上正放着一个油灯,充足烛火照明。
娜莫看清了青年的模样,黑色的碎发,黑色眼睛,和让她想起那个祭司。
她挑了挑眉,随手将自己的油灯也放在了桌上,抽开青年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看似随意地用手撑着脸,打量着对方。
因为两个提灯的关系,这一片区域立刻变明亮起来,足够她看见对方脸上的任意一个细微表情。
他是这一次的协助者,却不是自己这一边的人。
“神庙里面是什么样的呢?大姐能不能告诉我?”青年的面孔非常年轻,兴致勃勃地样子就如同一个充满朝气的邻家少年。
娜莫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她很久都没有看见这么生动的表情了。在逐夜乡里,每个人的脸上永远只有赤裸裸的欲望,或是冷漠的假面,看多了就令人乏味。
“不用试探我了,我不是神庙的人哦,伊西多他骗了你。”
此话一出,青年脸上的笑立刻如同拼凑起的积木一样哗啦啦地崩塌了,露出原本冷冽的颜色来。
啊……真可惜。
娜莫这么想着,又继续说:“你是在想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是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伊西多是不会放任你来接触我们的。”黑发的青年正是维明,他冷着一张脸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