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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河后来在林朝所说的地方找到了那把钥匙,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钥匙塞在地缝里,洛河花了很大功夫才弄了出来。
后来听织罗说,才知道林朝有把重要的东西封存起来的习惯。
林朝的房间可以说非常地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陈旧,因为很多天都没有回来,家具上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墙面的漆都已经剥落开裂了,似乎经过了很多年。床头柜的摆设几乎都是她编织的小动物,桌子上还有一些没有用完的草叶。
洛河用了半天时间,把房间整个都打扫了一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这么行动了起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打扫完,抱着那只小猪坐在床边休息了。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这间房屋马上就要被收回了。短时间之内也不会有人来住吧……”
编织那只小猪的草叶因为时间的关系而变得干枯而脆,虽然林朝说那里面有东西,洛河也不想随便地破坏它。
她拿起小猪迎着光仔细端详,在草叶的缝隙中有什么金属制成的物体在反射着光,同时还有一些其他颜色的光芒。
洛河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物体,一些五颜六色的剔透宝石,露出了一角。
电光火石之间,记忆从大脑的深处被唤醒,洛河一瞬间就辨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还在吗?
撒谎的是坏孩子。
她想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算了吧,不拿了。
可正当她想要放下小猪的时候,却又发现有什么东西时不时掩盖住了宝石折射的光芒。
那是个很小的纸片,为了不破坏小猪,洛河费力地用手指将那片纸从草叶之间的缝隙中抠了出来。
那是一片被撕下来的纸张,纸张白皙平整,似乎是与织罗留便条时给她的是一样的材质。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因为第一次使用炭笔掌握不好力道,刚开始的时候还划破了纸背。
【对不起。】
神庙中专门处理这方面事情的祭司来的很快。
他们的衣袍不同于常见的祭司们,没有炫目的金色刺绣,只在肩颈处用银色的丝线寥寥勾上几笔,如果不是在太阳下随着角度反射着阳光,几乎不能够被发现。
如同白色的秃鹫,白色的死神,他们所在之处必定萦绕着死亡与悲泣。
“那么现在就请织罗小姐和我们一起走吧。”洛河回来的身影很快就被等待着的男人所注意到了,他的语气非常和蔼温和,游刃有余,听起来略带轻松。然而句尾隐隐下压,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式口吻,是令洛河厌恶的圆滑和浸透了人世交际的熟练。
他随后转向了洛河的方向,手掌向上摊开,十足十的礼节:“还有这位……?”
“洛河。”
“好的,洛河小姐。不必拘谨,称呼我斯先生就可以了。”他的话语中带着细微的咏叹调,仿佛是在哄不听话的孩子或者为又一个人的离开而感到悲伤,“那么我们走吧。”
说完,另一个男人就推出他们带来的器具。那是由金属打造的,银色为底金色为辅,下方的轮子可以方便移动。上方长长的平板铺着白色的柔软布料,看起来厚地足以让人整个陷进去,在边沿甚至还摆放着两朵盛开的莲。
林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那里,失去血色的苍白面容与被褥几乎要融为一体,分不清哪个更白些。
洛河知道男人一看她们就了解了这只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罢了的事实,只要言语间略微的暗示和不经意间透露的强硬姿态,就足以让她们乖乖听话。
因此,才油然而生被掌握的不快。
可无论她怎么厌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正确的,甚至是最优的一种行事方法。
理性在这点上与感性背道而驰,洛河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林朝所影响了一样,是因为看透了一切才生出反抗性的冲动,又因为理智而压下,思想斗争的结果是用厌倦的眼光看到所有的事物。
她情不自禁地一直盯着林朝看,丝毫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林朝的手交叠置于腹部,在光影下她的唇角似乎微微上扬,安宁而祥和。
这个总是耷拉着唇角,感到不快的小姑娘,到了最后却是如此坦然、包容,安宁的表情。
永辉城规定所有回归父神的人们的身体都要火化。他们相信所信仰的生之神明是一切光和热的化身,而火焰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象征。
所以,这个过程也是由神庙的使者全权负责的。
从善堂到神庙的路途并不遥远,洛河跟在那两个祭司和织罗的身后,维持着在林朝身边的位置。
织罗似乎和他们认识,一直在谈论洛河听不懂的话题。不,虽然说是寒暄,但听起来那位祭司对织罗有着隐隐的讨好,即使织罗有时冷场也会赔笑,将话题补上。
说真的,如果不是感觉到男人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自己,他们应该会讨论地更热烈。比起面带微笑的他们,面无表情的洛河觉得自己才是不入流的那个人。
因为走的是公共道路,洛河也能感受到来自路人们的目光。那些目光纷杂,有恐惧、怜悯,有哀伤、淡然……各种情绪都清晰地反馈到洛河的脑海,如芒在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是林朝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毫不留情瞪回去吧?
一直在用余光观察林朝的洛河,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甚至连生动的情景都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林朝的神色一定是不快的,唇角扬起的弧度是冰冷而嘲讽,眉峰下压,眉间皱起,那双碧绿如宝石的眼睛里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攻击性,就如同不知伪装的小兽一般。
洛河总是有一种感觉,她总是觉得在下一秒,这个毫无生气的女孩就会睁开眼睛,用倾泻的恶意去回击路人的怜悯。
可是这一次,洛河的预感没有实现。直到她们走进了神庙,直到他们穿过长长的回廊,直到他们抵达了大门前,林朝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死气沉沉。
“好了,到此为止。”一直走在前面带路的男人停下了脚步,“你们不能再进去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说着,他就和另一个男人一起走进了那扇大门。
从打开的缝隙中,洛河看见了房间内一排排与林朝身下同样的金属器具,泛着冷然的光。
而林朝的神色依旧是那样恬静,脸庞还带着未长开的稚气,金色的发丝披散在身侧,就像是一根根伸出的细长花蕊。
这是洛河在脑海中对林朝的最后印象。
在白袍的祭司捧着雕刻莲花纹的银盒再度回来之前,一直在脑海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