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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红菱脸上依旧红肿，这会儿披头散发如同恶鬼一般，跌坐在椅子上的她看着一地狼藉，突然嚎啕大哭。
丫环婆子甚至家丁都不敢近前，所有人都知道乔家完了，如今老太爷不在府里，老爷在外室不肯回来，少爷和少夫人也不知所踪，偌大的乔府只有当家主母一人，形容枯槁犹如丧家之犬。
哭嚎声许久才停下，又过了许久，门打开，一身黑衣带着幕篱的万红菱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牙齿咬得咯嘣响，也没坐马车，一个人出去了，至于去哪里无人知道。
万和县张府，萧佳人逗弄着小粉团子，还真别说，自己这个小外甥长得非常可爱，大大的黑眼仁儿透着机灵劲儿，很爱笑，笑起来就像是年画里的娃娃那么俊。
萧小玉端着果盘进来，见萧佳人逗着小家伙，抿着嘴儿笑了：“那么喜欢就自己生一个。”
萧佳人笑着缩在迎枕里：“那也要有人愿意和我生啊。”
“不知羞。”萧小玉笑骂了一句抱着孩子坐下：“这次看你们俩不一样了，怎么？想明白了？”
提到乔谦修，萧佳人的脸就有点儿热：“还没想好吧。”
看她口是心非的样子，萧小玉忍不住笑出声了，低头逗着怀里的孩子：“睿儿要有伴儿了，等姨姨家的宝宝来了的时候，睿儿能哄着小宝宝了呢。”
睿儿只知道娘亲在逗他玩儿，一笑就流小口水，亮晶晶的，小手抓啊抓的，往萧小玉的怀里蹭。
这样子的小萌娃惹得萧佳人心尖儿都痒痒，单手撑腮：“喂喂，我学学。”
“佳人……。”萧小玉拉长了声调，眼神也无奈了，冲着外面叫了声：“小九，把少爷送奶娘那边儿去。”
萧佳人恍然想起来了，看了那么多电视剧呢，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有一个奶娘，他们从小就不用自己亲娘操心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被小丫环抱走的萌娃，萌娃的小手一抓一抓的样子，她心里特别不好受。
“就这样不好，特别不好。”萧小玉过来贴着萧佳人坐下，有些泄气的低着头摆弄着衣襟：“我没给睿儿喂过奶，佳人，心里挺难受的。”
对啊，萧小玉是大王庄的姑娘，大王庄里谁家生了孩子也是请不起奶娘的，如果实在没有奶的话，那也是求求村子里谁家有差不多大的孩子的娘，给喂一口，实在不行就吃米糊糊，就像是当初小平安被捡回来的时候那样。
萧佳人拍了拍萧小玉的手没说话，她突然想，自己有一天跟乔谦修有了孩子的话，是不是也会交给奶娘？久而久之忘记了生产时候的疼痛，都感觉自己生了一个假孩子似的，可是她没办法说什么，毕竟张家是大户人家。
也许是习惯了，萧小玉再抬起头的时候又成了那个拉着娘家人说体己话的外嫁女：“佳人，上次你走了之后我着实的发了一回火，给你出了气呢。”
“怎么发的火？”萧佳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萧小玉。
看萧小玉绘声绘色的讲了过程，萧佳人就脑补出一个农门出生的女子，如何在大宅门里学会了勾心斗角，学会了刀不血刃，学会了不动声色的置人于死地，说不上好不好，适者生存吧。
萧小玉变了许多，变得沉稳有心计，唯一不变的是对自己的真诚。
有些担心了，萧佳人知道自己一旦和乔谦修在一起，也是要回去上京的，乔家虽然如今破败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究是比张家还要大的大宅门呢。
“怎么心不在焉的？”萧小玉见萧佳人一脸心事的样子，立刻挺了挺胸脯：“放心吧，你姐夫没胆再教坏谦修了，不过，佳人啊，你该成亲了，总不能这样拖着吧？”
萧佳人抿着唇角笑了，才十九岁而已，好像在所有人的眼里自己都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了似的，杨氏一直担心，都担心两三年了，这会儿连萧小玉也这么说。
“兴许秋收之后吧。”萧佳人拿过来个桃子咬一口：“今年的粮食如果大丰收的话，我就把自己嫁出去。”
萧小玉抬手点了萧佳人的脑门：“可不要怎么口无遮拦的，什么叫把自己嫁出去？是要乔谦修求娶的，女儿家可得拿得住架儿。”
萧佳人痴痴地笑了，当初也不知道谁一副鹌鹑的样子，想要又不敢伸手，这才嫁到张家多长时间啊？人就翻天覆地的变了个样。
好像是有人说过吧？女人结婚是再一次投胎，萧小玉这次投胎眼光是极准的。
姐俩先聊着，外面小九回来了，站在门口：“夫人，老太太那边儿送来了一些物件儿，樱桃还探了口风，问是不是萧姑娘来了呢。”
萧小玉这才拍了脑门：“看看我只顾得和你说话都忘记了，老太太念叨过要见见你呢，去看看？”
“好。”萧佳人一点头，萧小玉立刻扬声：“小九，看少爷吃好了没？让奶娘抱着一起过去。”
“是，夫人。”小九应声而去。
萧小玉又仔细端详了萧佳人一边，帮她抻了抻衣服，姐俩这才带着丫环和睿儿和奶娘往后面的院子去了。
张家老太太得了消息说夫人和萧姑娘往这边儿来了，人就来了精神，吩咐人准备了上好的茶叶点心，又拿出来自己平日里不舍得用的一套茶盏，带了一套绿宝石的头面，坐在那里端的富贵。
“太太，一个丫头，哪里劳烦您这么忙着。”身边的陪嫁丫头也老了，满头花白的头发。
老太太闻着屋子里刚点的檀香，闭目养神：“你懂什么？这萧家的姑娘是个厉害的，当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清平媳妇儿是个软绵的性子，嫁进来才多少日子？整个人都跋扈起来了，前些日子还生生的逼着我赶走了那一家子，想起来这心里可不怎么舒坦。”
随手拿过来佛珠捻着：“余蓉啊，人老了就操心，比不得媳妇心大，男人在外哪里能处处受着内宅妇道人家拘着？也怪我不争气，生了个儿子就窝囊，如今这孙子啊，唉……。”
“太太可不能这么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呢。”余蓉说着，过来给老太太揉肩。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张家人丁稀少，清平又不肯纳妾，这些个日子都睡不踏实呢。”
主仆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了，老太太撩起眼皮看了看门口，整个人都和蔼起来了。
张家很大，萧佳人跟着萧小玉来到主院的门前便停了脚步，刚站下就见一个老妇从里面满脸堆笑的出来了：“老奴给夫人请安，给萧姑娘请安了，太太刚才还念叨呢，这不，就过来了。”
余蓉说着，很是规矩的站在一旁。
萧小玉也是脸上带着笑意：“奶奶也是给孙儿媳妇儿脸面，到时怪我太久没见到娘家人给耽搁了，该早些过来的。”
说着话，便往屋里去了，萧佳人则跟在旁边。
“这孩子越来越会说话了，快点儿来奶奶身边儿坐。”老太太说着，堆着笑的脸上，一双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萧佳人。
该说不说，萧家的姑娘颜色都是极好的，一个农户出身的家世能把个女儿家养成这样着实不容易。
不过到底是小门小户，萧佳人到底是素净了一些，身上的衣裙也是半新不旧的，至于首饰头面……。
老太太抬起手，扶了扶自己鬓上缠丝镶珠的金簪，抿了抿有些耷拉的嘴角：“萧姑娘素净的可人儿呢，来，过来这边儿坐。”
萧佳人笑着福了福身：“佳人给老太太请安了。”
旁边，萧小玉脸色有些不好了，佳人看不出，难道以为自己也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