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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大刘和于文他们都说这后生不赖。有培养前途。”车师傅说。
红枫忽然想多问几句:“他是技校的,是吧?”
“对,没错,刚来半年多不到一年的技校生。听说原来还是班长呢,实实在在的后生,不懒。”
红枫嘴巴张开来,突然差点把一句想问的话吐鲁出去。但马上收住了。尽管只是个一瞬时的念头,心里却慌乱了半天。心想,自己这是干什么呀?如此冒失干什么?迫不及待了?找机会再问不行吗?这么想着,她心里掠过一圈圈波纹。
这时,电弧炉化炉时发出的暴躁不安的怪叫,渐渐减弱了,就像一头空对野山狂吼的野兽,露出了无人欣赏的无聊。
炉膛内的怪叫声消失后,电炉变得像一个乖巧的大笨熊。炉顶竖立着的三个圆棒,从电炉肚子里稍稍伸出来,向四周窥探着。靠墙的灰糊糊的铁桌子旁,有一个一人高的灰铁皮柜子,从柜子里耷拉出一根根粗粗的皮管子,撒落在地上,就像从渔网里倾倒出来一大堆,卷曲成团的章鱼触角。
郭国柱找了个废钢锭,钢锭上面不知怎么还焊了个铁环,正好用来勾挂吊钩。他跑来跑去,不知怎么,不一会儿竟然弄得满头大汗,就好象完成一件全厂的大事似的。“我操,真够认真的,”车师傅把手张在嘴边,大喊:“蝈蝈蛋,哈哈,不是,你叫啥来?对了,郭国柱,行了行了,就那个小炮弹就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啊呀,可是服了你了,行行,挂钩上,你就赶紧忙你的哇,炉子不叫了,该舀样子化验咧。”
红枫听着车师傅连笑带嚷的一大串话,嗔怪道:“哎呀,车师傅,你咋那的和人家说话呢,刚才你叫人家啥呢?蝈蝈蛋?啊呀,也太不尊重人家了吧!”说着,对下面的郭国柱喊道:“谢谢你啊,郭师傅。”
郭国柱在下面听着,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打着手势:“可不敢可不敢,哪敢叫师傅呢,我叫你们师傅才对了。”
车师傅指挥着岳红枫开始抓紧时间练车,一边向郭国柱摆手,示意让他先忙吧。
红枫熟练地操作着高车,在钢炉旁一大块空旷地方,左右前后反复地练习,努力减小被吊重物的摇摆。
直至大刘他们都返回到炉前,车师傅说:“今天先这样哇,等有时间再练习,别想着一口吃个胖子。唉,对了,前段嚷嚷了半天,天车技术比武大赛,现在也不听说了?”
红枫将车稳稳地停靠在铁梯子跟前,将桥下钩子上的那个炮弹钢锭,轻轻放到靠厂房墙角的地面上,然后并没有脱钩,因为那个炮弹钢锭的一头,是竖立在地上的,需要把吊钩一下子脱下了,无需人工动手摘钩。这对于红枫来说原本也是小事。她这时候还想显露一下她的拿手绝活。于是,她探头出驾驶箱窗外,望着地面,开始一点点脱勾。她想一次就脱下来,但不知道怎么,手不听使唤,咔咔几次都没能将下面的大钩子脱掉。
“哎呀,这是咋了这是,没想到,现在手生到了这种程度,这也太可怕了。”红枫几次没将下面的吊钩脱下来,急的脸都红了。
车师傅在一旁,嘴里开始不停地“看看看”,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这才几天没有摸车,就倒退到旧社会了。连摘钩子都成了问题了。唉,让我可咋说你呀!”
红枫越是摘不成钩子,越是着急,最后,叹口气,恨道:“气死我了,过去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呀。”
车师傅已经由起初的一个劲儿撇嘴摇头,变成了冷眼旁观,也不笑,冷冷地说:“哼!摘呀,咋不摘了?原来不是挺老练的么?”
红枫的眼睛里忽然溢出了一层泪水,直直地看着地面,不去看师傅,喃喃地说:“车师傅,你骂我哇,你不骂我,我更难受。”
车师傅看看高车下面,见大臭他们抬头猫了,对红枫说:“我来吧,摘了钩子,完了再说哇。”说着话,他眨眼间把下面的钩子摘下来,关车。
下车后,他没有去骂岳红枫,但他忽然说:“从今天开始,每天定个计划哇,不然的话,就你现在的臭水平,别说是参加全厂技术比武,就是车间比武,也比不过小赖。”末了,还加一句,“别管人家小赖咋地疯,咋地爱玩,人家技术不差。而且,我昨天刚听我一个在锻压车间的战友说,今年的技术比武大赛,难度可能要增加。听说啊,他们也是搁溜拐弯不知道从哪传说的,好像冠军的比赛项目,今年要学重机厂的怪招,就是加酒瓶上立水桶,和吊钩沾乒乓球这两项。呀———,红枫,原来我们对你的希望最大,可是,今天我看了你的水平,退步的一塌糊涂。真的让我担心。”
红枫的脸色红一块紫一块,这两天本来就不平静的心里,又像压上了一个高车的大钩子,让她喘不过气来。最后,她可怜巴巴地乞求地问车师傅:“车师傅,那咋办呀?”
“咋办?练呀!有屁的办法呢!”车师傅眼睛一瞪,把岳红枫吓得后退了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