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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了济仁堂门前。
“世子,您说的好地方,就是医馆?”
南枝眼中的疑惑简直可以凝成实质了。
温越一指竖在了唇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牵着她下了马车:“跟我来。”
奉礼领着二人从后门进了辛夷大夫的小苑,跟那小童又打了声招呼,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敲开主屋的门,而是左拐进了屋后一道灌木掩映的羊肠小径。
南枝安静地跟着温越,一路七拐八折,不停地掀开那些挡路的树枝,绕了好些道才见前方的人停下来。
奉礼将一堆叠放的乱石移开,露出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会儿抓住我的手,别松开。”
面前坠入了昏暗,只能感受到那人温热的手掌,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小洞内的路略微有些陡,走在上面能清晰地感受到鞋底和沙砾摩擦的触感,另一只扶着洞壁的手,能摸到那崎岖不平的纹路。
意识到世子要带她来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南枝的表情严肃起来。
世子在向她打开一道特殊的门,这扇门此前还没有为宜王府的其他人打开过。
不知走了多少吐息,最前方的奉礼停下脚步,鼓捣了两下,黑暗里便传来细微的齿轮转动的“咔嚓”声。很快,南枝的眼前又微微明亮了起来。
这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地下石洞,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日月,四周的石壁已经打磨光滑,露出些冰冷寒凉之意,侧角放置着铜雀形状的灯盏,橙红色的灯火跳动着,时而发出“噼啪”的声响。
听到动静,一个身影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哎呦,世子,师弟,你们来了啊?”
正是辛夷大夫。她着一身粗布男装,长发随意扎成了马尾,两只袖子都撸了起来,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卷沾满血迹的布条。
“姜副将如何了?”
“刚换好药,里面躺着呢。”辛夷把巾帕放到铜盆里清洗,看到南枝有些惊讶,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简单地交代了里面那位伤患的伤势。
似乎是听到了屏风外的声音,里面的床上传来簌簌的响动,一个半披着中衣的男子捂着胸口急步走了出来,虎虎生风,朝着温越一礼。
“姜绥拜见世子殿下,谢殿下救命之恩!”
南枝打量了一眼姜绥,此人约莫不到四十,脸上胡渣缭乱,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半露的外衣下,拢起的古铜色肌肉虬结有力,虎贲狼厉,交杂的伤痕大小不一。
这人浑身上下流露出的,都是战场狼烟熏陶出的血性铁骨,透过他那双眼睛,好像能看到塞外的风沙滚滚,旌旗猎猎。他看似守礼谦卑地坐在下座,某种唯有千征百战,沙场喋血,刀尖滚过才能淬炼出的气质,却从他敛起的眉目里,露出一角。
他是个真正从边境厮杀归来的将军。
“虽然之前只能拜托辛夷大夫传信,今日是第一次和世子见面。但我姜绥一口唾沫一个钉,前三十年已经偿还了卞帅的知遇之恩,后三十年,这条性命但凭殿下差遣!”
姜绥先是对着对着温越做了个军礼,又一手扶胸,单膝跪地,做了个归服的臣礼。
“姜副将快快请起。”温越生受了,走了这遭主仆的过场,才把男子虚扶起来,众人一一落座。
姜绥沉默了半晌,道:“姜绥已经不是副将了,主子以后用名字称呼我就可以。”
“不急,我之前答应过你的事,应该先给你做了个交代。”温越伸了伸手,沉默侍立的奉礼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放到温越掌中。
他说过要拿出更大的诚意给雍州看,然后再亲自见姜绥,自然不会食言。
“这是你的新牙牌。北定军的军饷朝廷已经同意了,届时会派户部都给事中晏崇钧前往雍州,兼任督察使。”
姜绥喜出望外,抱了抱拳:“此事主子费心了,属下替雍州谢主子的再造之恩!”
去年好大一场雪灾,不仅毁坏了边哨所,也压倒了许多简陋的宅居和年久失修的道路。北狄为了过寒冬,也额外多抢掠了几次,他们北定军本就因此捉襟见肘,如今更加雪上加霜。一部分兄弟忙着夯实坏路,根本没有人手和银子去修建边哨所了,只能去附近的百姓家挤一挤。
魏国公卞丛桓的奏表都寄回京城五六次了,可朝廷却死活不肯拨这笔银子,左拖右拖,硬是拖到了现在。
幸而有世子出手,终于解了燃眉之急,也算了结了他最后一点私愿。
“无妨,我要你一路护送晏大人去雍州,保证他安全无虞,并且引荐他和卞帅会面。”温越顿了顿,“你也和他,告个别。”
姜绥讶然:“殿下不怕我……”
“怕你什么,跑了不回来?”温越无所谓地笑了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若是不愿为我所用,你走便走吧,我全当行善积德。”
他当然不觉得姜绥会走。
温越当初愿意从皇帝眼下动手脚,把姜绥救出来,就是看中了此人的赤胆忠心,铮铮铁骨。这是个坦荡的真豪杰,哪怕是为了这救命之恩,姜绥也会留下来,否则比让他死了更加难受。
何况,他能往哪儿走呢?北定军那边,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人了,卞丛桓身边再没有他的位置。以他的才能武艺,会愿意从此隐姓埋名,不见天日地过一生吗?
南枝心下一惊,表面却不露声色,只是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雍州,北定军,卞帅。
世子居然在梁京,在皇帝眼皮底下和魏国公的人接了头,甚至是招揽于帐下?他好大的胆子!
可是,此人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而非经世致用的文臣,世子招揽武将做什么?
一个让她胆战心惊的猜测浮上了脑海。
“殿下放心,姜绥一定办妥。”
“之后,你拿着锦囊中的密令和银子去汴州,按照文书上说的走,会有人接应你。”
姜绥捏了捏锦囊,言简意赅:“是。”
“在此之前,就在辛夷大夫这儿把伤养好。我估摸着还有一旬,户部和兵部的人才会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