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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当时寻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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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熙帝想过很多次,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而一手筹谋这一切的,还是那个,他本以为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

第一次见到平雁时的时候,她只是个少女,在谢皇后的身边低着头不敢看他。是十六岁还是十七?温禧已经记不得了。

她进了王府之后,温禧满腹都是怒火,愤怒谢氏和皇后对自己的控制,愤怒孟挽庭不能理解他的苦衷,愤怒谢紫萝不能出言为他化解这些事情。

自然对平雁时没有什么好脸色。

于是在最开始的那几年里,平侧妃其实是宜王府里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人。

不过她确实如皇后所言,是一个极为守规矩的人,安分守己地伺候他,温顺知礼地孝敬王妃。没过多久,谢紫萝便让她辅佐自己管家。

再后来呢?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韶儿病逝以后,孟挽庭越来越孤僻冷漠,而这个一直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侧妃,却还是一如往昔地本分。他一颗被伤透的心,终于又有了可以休憩的地方。

虽然平雁时不似王妃饱读诗书,也不像挽庭和他意趣相投,但在她的面前,他是顶天立地的,可以尽情展示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仪。

而不是一个被控制的傀儡,也不是一个需要小意温柔补偿对方的负心汉。

不过,平雁时确实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有时候甚至古板得让温禧兴致全无。比如想带她偷偷出去玩乐,她竟然还要煞风景地劝诫几句;又比如她明明知道自己厌恶谢紫萝,有时候还偏偏要提起她。

不过,她这种有些木然的教条,也确实让温禧感到安然放心。

因为这代表稳定,代表不会变,所有在易变的孟挽庭那里受到的伤害,都在平雁时这里得到了弥补。

再后来,瑶儿和廷儿相继出生了。不同于内敛文静的长女,和他有意冷待的嫡子。这一对孩子都和他十分亲近,尤其是瑶儿,仿佛就是上天赐来特意闹腾他的。年过而立,温禧才仿佛真切感受到了为人父的那种快乐,于是愈发看重平氏。

那时候,谢紫萝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好了,平雁时和孟挽庭一起掌管王府,一个是如今风头最盛,最受宠爱的侧妃,一个是全府上下都知道对他而言非同一般的侧妃,两个人之间难免发生矛盾口角。

温禧默默在背后观察着一切。

令他惊讶的是,虽然平雁时十分厌恶挽庭,也不喜欢王府中的其他女子,尤其是卫氏,但是从来没有苛待过他们。事事都依据礼法来,不偏不倚。哥哥姐姐们有的东西,小五和小七也都有一份。

温禧原以为是平雁时惺惺作态,但是再一观察,却发现对方细节之处并不掩饰自己的私心,只在她的认知中,大是大非绝不会违背。

他心中滋味万千。

谢妃辞世之后,发现璇儿和谢琢有了私情,暴怒的他对孟挽庭失望透。

连唯一剩下的这一个女儿都管教不好,还能指望着她能管理好王府后院?别的不说,就她这个冷若冰霜的性子,难不成以后的命妇宴席上,还指望着别人全来看她的脸色吗?

考虑到宜王府如今风声鹤唳的环境,温禧选择了扶平雁时为继王妃。

得知他的决定后,平雁时果然十分惊讶,甚至双颊绯红,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竟然平添了少女之态。

“高兴吗?”他笑了。

“妾身很高兴。”她点头的样子也乖乖的。

“不问本王为什么?”

“王爷是一家之主,这件事情都由王爷做主,何来为什么?”她回答得十分坦然,甚至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发问。

一如既往得无趣,也一如既往地让他熨帖。

他很庆幸做了这个决定。在宜州的那几年,远远比他想象中得舒坦自由。脱离了京城这个关了他几十年的金笼子,他平生第一次明白何为“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也因为平雁时,第一次体会到人世间平常夫妻相处时的那种体验。

他们越来越亲密,这个人也脱去了先前十年的小心谨慎,在他喝醉酒的时候,会一边自然地埋怨他,一边喂他醒酒汤,一旁的瑶儿和廷儿还会帮腔地数落他的不是。

那大概是他一生中最自在温馨的日子了。

上京的前一天,平雁时满腹忧虑,对着镜子呆坐的时候忍不住掉眼泪。他喟叹一声,抱住了她的肩膀。

“怕什么?本王会护住你和孩子们的!”

“妾身和王爷一体同身,荣辱与共,您护住自个儿,就是护住妾身了。”平雁时抹掉眼泪,“只是我胆小怕事,一想到陛下这横来的一道旨意,就觉得前途茫茫,难免害怕。”

“别怕,别怕。明看到她这个模样,温禧竟然觉得心里原本的那些忧愁都消失了,化为一种身为丈夫的豪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况京城里还有阿越呢!已经是这样了,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本王!”

就这样,这个女人一直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走到了最顶峰的那个位置。

皇后之位,温禧想,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什么意趣,什么美貌,什么特别的才能,那些东西自然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嫔妃们弥补。身为皇后,还有比知礼体面更重要的了吗?

温禧以为,平雁时是他这一生中遇见的人中,最古板知礼的人。

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要做下这普天之下最大不韪之事的,也是她。

平雁时死死扼住他的喉咙,以一种胁迫的姿态,抱住他的头,逼他看向那份已经写好的传位诏书,手指一直在忍不住颤抖。

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他额角的青筋痛苦地暴起,双目也变得赤红。

冰凉咸涩的泪珠砸在他的脸上。

明明她才是那个动手的无情人,却泪流满面,仿佛受尽了折磨。

“南府最新的消息,向鸿已经攻破了邝州,温越死了……陛下,您如今已经只有廷儿一个儿子了。”

正熙帝张开了嘴,老脸呈现出因为无法置信,而形成了扭曲的纹路。

“陛下……好好地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