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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筝年一动不动地凝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沾染血迹的脸上有一丝茫然。
一只大手蓦然从另一个方向伸了出来,把她拉离那处废墟。
巨大的冲击之力下,她被带着滚落于地,被迫滚了几圈,接着头就被人强硬地按进怀里。
“别起身!”
破空之声刹那之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不知几数的羽箭齐齐发出,形成天罗地网,网住了中间那些羯人。
那句熟悉的声音,几乎是砸进了她的心里。
她任凭那人护住自己的头,柔软的身体被粗糙的石块摩擦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没有丝毫反应,像是吓傻了,又像是如坠梦间。
上一次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们还犹如陌路之人,漠然地为着家人做着生意。
一声“杨公子”,一声“邱小姐”,何等礼节周至,何等客气疏离。
一别经年。
杨经栩难得失了冷静,焦急而警惕地张望着周围,只怕这群羯人还有援手。他毕竟是偷偷带人来忻州,越职办案,带来的人手和羽箭都有限。
果然,一波箭雨未毕,那几个羯人就用武器挥落了许多,又借着地势和周围的断壁颓垣躲避了大半,仍有余力,往他们二人的方向移来。
“受死吧”
那人面目狰狞,显然是恨极了这群突然冒出来坏他大事的中原人。
一开始还以为是东靖军的人,吓得他肝胆俱裂,结果抵抗一阵子才发现,这些人的本事十分有限,还没有他们能打,射出来的箭也是软绵绵的,根本不足为惧!
想来是他们大梁的文官。
哼哼,今日正好一起拿回去,向上面邀功去。
杨经栩带着邱筝年一退再退,拔出手里的剑格挡了几招,手臂被对方可怕的力道震得发麻。
“他们不是普通的羯人,和东羯的军队有关系!”邱筝年已经反应过来了,低声道。
杨经栩心里一沉,扬声道:“不要恋战,我们快退!”
若是普通的羯人小贼,他手里这些刀笔小吏出身的人还有一战之力,但若是东羯士兵,那不是送上去送菜吗?这要是能打得过,那他也不用做丹州司马了,直接弃文从戎,给东靖军练兵去好了!
邱筝年还想说什么,却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直接被他抱了起来,天旋地转间已经落到了马背上。
一个温热的身躯随即笼住了她,那人的呼吸吹动了她的鬓发,如此危急之时,他的语气竟然还是那么淡然,无端地让人安定下来。
“事急从权,得罪了。”
“驾!”一声轻叱,骏马载着两人,带着丹州其他人往回疾撤。
那羯人拿着刀不死心地追了上去,却被手下人抓住,焦急劝道:“主子,万万不可啊!这里本来就是梁人的地界,眼下只是因为他们人手有限,又打不过我们才跑,若是追上去,正好迎上了他们的援手,那不是”
“那个女人就是奚屿安的妻子!”羯人给了手下人一个耳刮子,“我绝对不会认错!”
这么重要的人质就在眼前,对方还只有几个人,怎么能眼睁睁地放跑了?这里又不是忻州的城郭之内,只是个偏远的村落罢了。
何况,就算是城里,他们不也杀了奚屿安的自己人吗?这些瘦羊又算得了什么!
那个属下苦劝不过,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人追了上去。
只希望天神保佑,能够在更多的梁人发现之前,就让他们追上去杀了这些人吧!
几匹马快速地奔跑在崎岖的山路间。
一个丹州属官回看一眼,吓得胆子都快破了,瞠目结舌:“不是吧,大人!那些羯人居然还在追!”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这里是他们大梁的地盘啊?居然在大梁的地盘被羯人追杀,他们还不敢反击?这也太憋屈了吧!
杨经栩冷静的声音在前方被风送了过来:
“别犯傻,你以为咱们是上过战场的东靖军吗?他们既然要追,咱们就往人多的地方跑,把他们引过去!”
这个傻小子,以为自己杀几个匪徒,就是一剑曾当百万师的盖世英雄了?这些人的力道和功夫,一个人能杀他们十个人,他们还带着一个邱筝年,非要送死做什么?
邱筝年跑了许久,又饿又渴,又几日没有合眼休息,早就已经到了支撑不下去的临点,此刻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难免觉得放松,竟然直接倒了下去,昏死过去。
“筝年?筝年!”
昏过去之前,还隐隐约约听到他在喊自己的名字。
杨经栩感到怀里的身体一软,吓了一跳,几乎要停下马来,慌张地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鼻息,才又放下心。
还好……大概是太累了……
篝火被点了起来,映亮这处狭小的林洞。
杨经栩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在了怀里,吩咐手下人做好掩饰,看守着洞外的动静。
他们的人已经竭力,没有办法再继续奔逃,更要命的是,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忻州对于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来说,都不是很熟悉。天黑看不清路,若是跑错方向就更加致命了,还不如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休息,养精蓄锐,也派认路的人去忻州城里搬救兵。
杨经栩自己心里也不禁承认,这一次却是他有些托大了。
本以为只是追查些小毛贼,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道阴沟里翻船,碰上了硬茬。
他低下头,看到了熟睡的女子,又叹了一口气。
但是,并不后悔。
当他顺着珍珠粉留下的痕迹追过来后,发现金哥手里的人是她时,脑海里空白了一瞬。
那时候的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心头的怒意,就想直接冲过去,好在被手下的人及时拉住,才又恢复镇定。
箭羽里拉住她的一瞬间,杨经栩忽而觉得安然无比。
明明眼前就是未知的敌人,可是感知着怀里真实的躯体时,心里那块一直高高悬起的石头,好像在一瞬间落到了实地。
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亲眼看着杨家“朱门景行”的牌子,砸下来时的那一刻起,那种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彷徨感,在这一瞬间如雪而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