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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叔叔他们回来了,你还不出去?”言子夜擅自打开房门,眼见房间里一人躺一人坐,保持适度的距离,言子夜面无表情地做出“请出”的手势。
何默君的父亲何介臣,林臻东在少年宫时已经见过几次,他率先从白色丰田埃尔法五门七座的保姆车里走下来,何默君完美地继承了的他面部端庄俊秀的轮廓。眼角细长,略略凹陷,额头方正宽大,眉毛明晰浓重,鼻梁挺拔,高度恰到好处。但脸部宽度略有些失衡,算不上非常完美地面部轮廓比例,但正是这种相对的不完美,才使得他不至于被高官的身份界定成为过于高冷没有亲和力的形象,相反的,他的脸上有种初次见面就能让人放下心房与之坦然相处的亲和力。
何介臣一身honma藏青色立领短袖polo衫,搭配灰色修身快干长裤,为了防风套了一件黑色始祖鸟速干防风衣。他走路的步子很快,脚步飞快且轻盈地踏上台阶,和蔼可亲地对言子夜说道:
“子夜果然贴心又牢靠,我不在,辛苦你张罗君君的生日party。”
“叔叔您太客气了,默君与我不分彼此,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言子夜表现出足够谦逊与尊敬的态度,但斜视着默君身边的林臻东时,让臻东明显感觉到他话中有话,说给何父听的同时,也是故意要说给自己听的。言大公子礼貌地侧身,将何父、何母还有跟在身后跟着的小姑娘迎进门,司机从埃尔法后车座上稳稳地取出两套honma的球具,一套成人beres 09四星、一套儿童款jr彩虹套杆,只听见内里此起彼伏的童声,纷纷礼貌地向长辈们问候打招呼。
林臻东跟在何默君的身后,两个人都不发一语,目视着两大一小在保姆、司机的簇拥下走进客厅。这是林臻东第一次见到默君的后母夏玳珍,娇小个子,黑草帽檐下垂坠绿色纱网,明显是为了防晒遮阳。一身黑色one piece的v领收腰长裙,配白色帆布鞋,右胸口扣着一个指甲盖大小chuamet的金色麦穗胸针,黄金麦穗镶嵌一颗颗天然钻石麦粒,在光影之间闪闪烁烁,折射的星点亮光照映在她的腮帮上,一亮一暗,亮的时候像一颗颗欲坠未坠的泪珠,暗的时候更像一颗青痣。
“你刚也看见她的样子,一副眼高过顶爱搭不理的样子,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要去热脸贴冷人家屁股!“女人一面数落着,把面纱一掀,掀到帽子后头去,移步上阶,一面仍然喋喋不休地埋怨道:“一个已婚基层员工,为了上位情愿给奔六的老头做情妇。不过也是,自己是个毫无背景和靠山的白身,不牺牲色相报个大腿,这一辈子都别想提。”
这时,她见到彬彬有礼立在一旁的言子夜,转而微笑着转移话题:““子夜倒是越发长高了,不像默君和子君,实在吃得精细,牛奶、营养餐、维生素都没断过,怎么就一点都没长个呢?”
林臻东这才看清楚她的脸,毕竟上了几岁年纪,白腻中略透青苍,嘴唇抹了正红色口红,尖脸,一双似睡非睡的眼睛透露着天然的媚态,肤色虽白皙,但不够细腻,甚至两颊特别是眼睑下皮肤粗糙起伏,即使扑了粉底也遮盖不住细微的瑕疵。
“大妈妈开玩笑吧,今年默君头顶都能够到我下巴了,哪里没有长高。”言子夜一改冷漠傲娇的气度,微笑着略带撒娇地冲默君的后母亲热套近乎,一口一个“大妈妈”嘴甜得发腻,一边夸张比划着度量的手势,手掌顺着默君
“你不要眼里只有默君,子君也是妹妹,你做哥哥的也要多带着玩。”夏玳珍笑道。
“那是自然了,所以爸爸特意让我选了两份礼物,一份是默君的,一份是子君的。”说罢,言子夜变魔术般从手心捧出梵克雅宝白色贝母单花手链,献宝似的送到何子君的面前。
何子君细长单眼皮,与默君灵动如水的双眼皮截然不同的清冷气质,眸子墨黑中带点射洪,笔直的齐刘海,人却清清淡淡,缥缈如水,似乎稍微一使劲就会毫无悬念地破碎点。
她抬眼看了看默君手上殷红如血的五花手链,嘴角冷冷一撇,不屑道:“什么捞什子的白花,又没死人!”说罢啪地一声打掉言子夜手中的礼盒,手链重重地摔在地上,幸亏地板铺着薄底羊绒地毯,否则以高奢珠链的脆薄材质,势必白贝母的内嵌会摔出一道道裂痕。
旁观者纷纷发出小声的惊呼。
没等子夜反应,夏玳珍强压内心烦躁业火,尽力维持端庄肃正的姿态,压低声音小声朝何子君啐道:“你在发些什么疯?平日还不够讨人嫌的?”虽然抱怨,却丝毫没有想要去捡起地上手链与礼盒的样子。
“哦,姐姐是五花,我就是只配一花,子夜哥哥的心也偏得太过了,我才不要这廉价货!”
言子夜也不恼,慢慢俯身勾起手链放在指间把玩着,笑嘻嘻道:“子君小姐脾气好大,是我没想周到,等你生日再补一份大礼。”
“玩是玩,笑是笑,也得有个分寸。”夏玳珍这才笑着:“子君是愈发被骄纵得不像话了。”说罢,悄无声息接过言子夜手中的礼盒,转又随手扔进了茶几第二层的抽屉里。美人老去了,心却没有老,尽管与何默君不过一尺距离对坐,她却仿佛视子君和林臻东如空气般,继续与言子夜有说有笑寒暄,相约去言家打麻将,还不忘递给身边的子君一杯鲜榨的百香果汁。
“她也有脸说别人,也不照照镜子瞧自己什么德性。”默君看着眼前唱戏般的闹剧,偏过头对林臻东小声嘀咕道:“哦,我忘了,她本来也没脸。””
“他前世怕是变色龙转世,要么就是学了川剧‘变脸’的绝活儿,那表情变化跟唱戏一样。”乔星宇鬼使神差又凑到了林臻东身边,对比这满屋子的富贵逼人的做派,他俩宛如贸然闯入的乡野村夫,无论身份与气质都与当下氛围格格不入。
林臻东被默君和星宇一左一右尖酸刻薄的语言夹击弄得有些头晕,今天被迫接收了太多不够友好的负面情绪,不由地无奈扶额。他向来不擅长应付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尽管自己身后也是一地鸡毛,但他总是习惯于将“鸡毛”一根一根从地上捡起来,扎成漂亮的鸡毛掸子,简单、快速地拂去生活中的琐屑与浮尘——所有复杂的东西简单化、线条化的处理好,且不掺杂个人情绪。
这时何介臣从沙发立起,走客厅的黑胶唱机,换上塞隆尼斯·蒙克的爵士乐,独特而神奇的旋律响起,他发现了默君身边的臻东与星宇,特别是星宇那身橙黄色的防风衣,在一群富家子们暗哑灰暗的莫兰迪色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啊,你是那个、乒乓小子。”何介臣恍然大悟一般,伸手在半空中悬停了一下,随即伸手扶住林臻东的肩膀,和蔼可亲地说道:“君君性子冷,往来亲密的朋友很少,子夜是一个,你也是一个,难得她愿意同你亲密,要好好相处哟。”
何介臣尖尖大大的耳朵前端,从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白发间约略探出一点点,嘴巴横宽,细唇好看地闭成一条直线,仿佛一切准备到位,以便随时可以现出微笑。
”君君说你打球很厉害,想必父母亲也花了很多心力和金钱来培养你,据我所知,要培养出一个职业的乒乓球选手,仅仅是省队级别,至少需要100个w。”他伸手比了“7”
“夸张了!一个拍子一张台,全市球馆到处都是,连公园、学校操场露天的台子都随意打。”后母顺着他的话插嘴道,
乒乓球门槛低,又不是击剑、马术或者高尔夫,对场地、器材甚至工作人员要求都高。”“话说子夜的重剑过了几级了?马术呢?”
“击剑也就是随手玩玩儿,没打算去考级,马术galop刚到7,还够不到参加比赛。”子夜答道,他双手置于洗头的,手心朝上大大张开,然后翻了过来。
“我们子君就喜欢高尔夫这种安静的、不需要正面博弈的沉浸式运动。子夜得空多带子君去球场打打球,去年言总给我们在申行100(会所)开的2黑金vvip,我看你俩都一次都没用过。”
“好呀,等下周默君作业成果演奏发表完,我带两个妹妹一起去。”
“哎呀,默君专攻拉琴,哪里会打高尔夫呀,铁7的杆都没挥过几次,大家专业有专攻。”
“没事,她不会,我可以教呀。”言子夜面色温柔地看着默君,他的身上流露出超出年龄的冷静、稳重,也许这是富家子与生俱来的早熟世故。
“高尔夫那么高贵的运动,我可不配打。“何默君终于发声,她似笑非笑地冷声道:””我只配打乒乓球,现成有东东还有宇哥教我,人家可都是要走职业路线的,又不是为了摆拍发朋友圈来显摆!”
“完了,这舌头底下打人的功夫,这两姊妹如出一辙,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乔星宇咂舌道。林臻东下意识抖动肩膀摆脱何父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何介臣从心底里滋生出一股天然的排斥,明明与默君是父女,且脸部轮廓甚至神态都有着惊人的相似,对于默君的天生亲近感,换到何父,面对他那张变化过于精妙且生动的脸,尤其是脸部浮现出表情,仿佛都像是提前酝酿。
“你姓林……”他的脸上浮现出似乎不无困惑的表情,似有所思地沉吟,眼珠急速地上下扫视着林臻东,略略停顿一下,又恢复正常的表情。
“尊父哪里高就?”
林臻东一时语塞,却被何默君抢白道:“东东的爸爸是上财的高材生,在德勤做审计鉴证。哦,这么说起来,跟爸爸你也算是校友。”
“原来这样。”何介臣淡淡一笑,嘴巴明显横向拉开,耳尖微微晃动。“我的女儿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代言人,需要把你的小朋友护得这么紧吗?”
“可能就像收养路边的流浪猫狗一样吧,默君就是心太软太善良。”言子夜插话道。
“ 我看你刚喝的不是饮料,都是风油精吧,净说tm风凉话。”星宇终于忍不住开腔,冷冷地盯着的言子夜的脸,怼道:“如果不会讲话,就闭嘴吧,没人当你是个哑巴!
“你冷静点,声音不要这么大好不好。”子夜扬起下巴,若无其事地开口道,“这里没有人要跟你吵架。”
林臻东看着何介臣的脸。他已恢复平时若无其事的表情。一张英俊、总是冷静沉思的面庞,作为大人的视角,无意介入小孩子们过家家似的“菜鸡互啄”。
眼见两个少年剑拔弩张、横眉冷对的僵持,林臻东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修罗场,在场的每个人心思各异、各自为战的角斗士,唇枪舌剑地你来我往,他明明只是想来送默君一份她心心念念的生日礼物,顺带吃一肚子美食国福,完全不想介入这一大家子貌合神离的勾心斗角。“好没意思。”林臻东心里默念,叹了一口气,转头对何默君说:“我家里还有事,要先回去了。”语气不容置疑。
默君识趣地一路送两人走出别墅的大门,临分别时,她双手合十小声说道:“对不起,宇哥、东东,我替言子夜的无礼向你们道歉。”转而她望向林臻东,握紧他的手道:“我在父亲面前刻意隐瞒你的家事,并不是我个人的成见,我只担心如果他何阿姨知道了真相,恐怕就不会再准我与你往来……”
“那是绝对不行的!”默君拼命摇头。
“我突然觉得,不止我,你活得也挺累的。”林臻东习惯性噘嘴,小声道,“需要打打乒乓球释放下,嗯嗯。”
默君愣了愣,眼角瞬间滚下两行泪珠,她冲上前去张开手臂,踮起脚尖用力抱了抱林臻东,小小的臻东头一次感受到温香软玉满怀的触感,瞬间从头到脚整个身体僵在原地。他感觉自己的脸颊一阵湿润的冰凉,直凉进心窝,那是何默君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竭力控制闷声啜泣的眼泪。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松开手,抬起自己的手背来揩了一揩,一步懒似一步的走进别墅的大门。
“啧啧啧啧,你还是傻人有傻福,艳福不浅呢……”回程路上,林臻东一路上被迫接收乔星宇阴阳怪气的无差别攻击语言攻击。
“他们一大家子,连同那个言子夜都是tmd一副高高在上的屌样,说的好像能够跟他们往来,‘’是种天大的恩赐一样,大清朝早亡了,真当自己是皇帝啊,到了上级领导面前,还不照样点头哈腰做‘狗‘!”乔星宇恶狠狠啐道。’可能何默君是唯一正常一点的人类吧!”
星宇一路的絮叨被林臻东肚子发出的“咕咕”声中止。
“没吃饱……”他小声嘟囔着,皱眉捂住自己的肚子。乔星宇忍不住爆笑出声,笑嘻嘻地揽过林臻东的肩膀:“走,门口116路公交直达新街口,哥带你去吃"行运一条龙’的蟹肉粥,还有烧烤,巨好吃!!”
吃饱喝足回程的路上,他嗅了嗅满身烧烤的油烟味道,若是同龄的孩子,父母亲绝对不会允许这么晚放任孩子独自一人在外游荡的,这个时候都应该早就吃完晚饭,甚至还有餐后水果与牛奶,在温暖的橘色灯光的环绕下写完作业,安心钻进干净柔软的被子里进入甜美的梦乡。
他独自一人背着几乎覆盖他大半个身子帆布背包,没钱买专用球包,图方便就球拍包与书本文具通通塞到一起,读书练球两不误,身后那巨大包袋下面,露出他如藕节般白嫩粗壮的小腿的。林臻东抬头仰望夜空那轮满月,清辉洒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仿佛也在照亮他归家的路,只是在那道路的尽头,却只有空荡荡简陋素净的临租房等他归来,他早已习惯这日复一日独守空房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