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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如今的天下局势倒推，穆十娘已有些猜到了事情后续：“这两个势力就是日后的楚朝与夏朝？”
骆皓宸无奈点了一下头：“算是。也不全是。”
“建立之初的楚朝与夏朝，分别被称作济安军与抚定军，都是由活不下去的军户与农户共同组建的，与现在的面貌是全然不同的。”
“譬如他们一开始的旗号分别是均田地、轻赋税、廉吏治、放奴隶、废贵族，轻战事、以及天下由百姓共治，无论治下或是教化都十分公正严厉，俨然是一派正义之师的模样。”
穆十娘想了想楚朝如今吏治腐化、蠹虫满朝、苛政猛于虎、大地主占据半壁江山，隐户流民占据半数人口，民生日益艰难的状况……
又想了想夏朝奴隶被视作比猪牛狗羊更低贱的家畜，贵族锦衣玉食奢华无度，战事年年不歇的状况……就明白了骆皓宸的意思。
她只觉得讽刺与好笑。
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
看出了穆十娘的意思，骆皓宸神情有些无奈，却也只是继续道：“先祖在笔记里也表示过不信。因为她是通晓前朝历史的，知道当时天灾愈来愈频繁，吏治如此溃烂、国祚愈来愈艰难的前朝，在建立之初也是许下过这等宏愿的。”
“她说，大抵一开始历朝历代的建国先祖，也如此时的济安军与抚定军这两位首领一样，是替百姓有过初心的。”
“只是王朝更迭有其内在运行规律，由盛转衰再溃烂，最终被百姓起义推翻，进入下一个轮回。”
“封建王朝两千多年历史，十数个朝代莫不如此。”
“若生产力方式不改变，这一运行方式便不会改变，也实在非一两个帝王一力之心愿能打破的。”
穆十娘喃喃重复着：“生产力方式？”
骆皓宸点头认同：“这是先祖笔迹上的新词。”
“在她那一封亲笔书写的笔记里，诸如此类的新鲜陌生词汇数不胜数。她有时兴起了，会做一两个注解；有时候却只像是记录自己偶尔吉光片羽般的思维，并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这一个词汇就并没有解释。”
“只是根据我的猜测……”骆皓宸的声音顿了顿道，“这个词汇大抵指的是一个王朝生产与制作水平。”
“如果一个王朝生产物品的方式主要依靠人力与畜力，那么就必然是低下的，比如此时的九州大陆……”
“据先祖笔迹中记载的，在后世有过一段时间，他们的主要生产方式是依靠一种叫机器的东西，该物什无需进食无需休息不会衰老，只需辅之以几种叫做石油、煤炭或蒸汽的东西，便能制造出许多物品。”
“这种生产力水平，被我先祖称作是中等。”
“而据我先祖偶尔的只言片语，还可以管窥一豹地看出，在两千年后的时空里，她所在的智能ai时代，人们用以生产生活的是一种叫做量子与辐射的东西。”
“据说根据这些东西和相应设备，人们可以根据人的脑电波进行生产生活，甚至只凭着一些人的思想思维，就能创造出一个如现世般的真实世界，实在是一个堪称仙界般的神乎其神的时代。”
仿佛听天书奇谭般的，穆十娘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甚至于……”骆皓宸一向温和的嗓音有些停顿，似乎也在思考该如何组织语言，“先祖还在笔迹中写到，她觉得我们这一方世界本身就是由人的思维创造出的，本质只是一个戏本子、一本传奇而已，生活在其中的人其实只是一个又一个剧情人物……”
“她只是误入其中，暂时被困住了而已。”
“因为我们这一方世界发展走向，有许多匪夷所思之处，很难用‘科学’解释得通，与现世存在的规则截然不同，俨然是自成一套特有规则。”
“啊？”穆十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竟是如此吗？”
任谁听说自己所在的世界并非真实的世界，只是如一个戏本子，或者如一本传奇般的存在，都不可能有太平静的反应吧。
“这毕竟是我先祖一家之言，未必是全然可信的。至少我先祖离开已经百余年了，这一方世界仍旧好好的。”骆皓宸轻声安慰了一句，“可见她所说的未必全然为真。”
“再者，就算我先祖所言真的不幸为真，这百余年都已经过去，王朝更迭稳固，我们也依旧生活得好好的，便足见这戏本子般的世界足够牢靠，未来再运行数百年应也不成问题。”
“十娘你不必太过忧心。”
“无论身在何种世界当中，我等只需坚定内心所想，知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在，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即可。”
这实在是一个奇怪的逻辑，但穆十娘被诡异的安抚了。
她试探着提出了一个问题：“既然拥有了如此神奇力量，又找到了两股可靠的势力做依靠，被人尊为拥有神力的神仙妃子，你先祖她老人家就没有想过，直接扶植其中一股力量，为这九州大陆实现大一统？或者干脆取而代之，她自己成为这九州大陆之主吗？”
前朝持续一百三十余年，虽然国祚并不稳固，总是偶有战事，却难成大气候。
百姓因而能得以安居乐业，日子比之现在好过许多，还得了一个难得的盛世之名。
如今的九州大陆上，楚夏两国对峙百年，连年战事不休，不仅边境百姓饱受骨肉生离家园被毁的痛苦，连内陆腹地百姓也要饱受严苛赋税压迫，日子实在比之前朝要差上许多。
凭此便知晓一个大一统王朝对百姓是何等幸事。
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
身为两千年后来人，骆皓宸先祖既然能看透王朝由盛转衰的轮回之道，不可能不懂得这一个简单道理。
骆皓宸知晓穆十娘为什么要这么问，温和解释着道：“我先祖其实自然是想过的。”
“其实一开始，她在发现自己短时间内不能离开后，就想过要自己当这九州大陆一统之主。”
“后来她也想过要扶植楚朝先祖成为这天下共主，彻底令夏朝惨无人道的蓄奴制消失灭亡。”
“但是她试过很多次，最终都失败了。”
“尽管她拥有着许多拥有科技伟力的仙器，被九州大陆百姓们尊称为神仙娘子，却没办法自己自立为王统一大陆。”
“她最后也是颇为沮丧的，并在笔记里将失败原因归纳为剧情逻辑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