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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深深皱起了眉头。
大祭司一脉在夏朝朝堂地位尊崇，绝非一言两句的虚言。
比如正如誉王方才所说，哪怕是贵为一国之主的夏帝，都曾经等候过迟到的大祭司。
在夏朝疆土里，大祭司堪称夏帝以下第一人。
哪怕身为夏帝的亲生胞弟，拥有着夏帝超乎他人的信重，在满夏都城嚣张跋扈惯了，誉王从前也都不会主动招惹大祭司的，更别提为大祭司的迟到咄咄逼人地质问了。
虽然早在誉王为穆十娘引荐药引子时，就知晓他已经不打算如从前般尊敬自己了。但誉王这般直接撕破脸的举动仍旧让大祭司深感意外。
被整个夏朝上上下下捧着这些年，大祭司从来都不需要忍耐，更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他刚欲要强硬地呛回去：“誉王今天倒是好大的火气……”
一众殿中宗室与朝臣居然出乎他意料的，都附和着誉王一齐开了口，对他迟到的举动开始了挑三拣四。
“誉王爷说得对，虽然大祭司地位尊崇，但今天他迟到得也实在有些太久了。”
“虽然地位特殊一些，大祭司毕竟是夏朝朝臣，摆这么大架子让这些皇室宗亲都等他一人，的确也是说不过去了。”
“上一任大祭司一脉也让陛下等过，但那是大祭司身体突然出了问题，实在起不来床了才迟到的。饶是事出有因，上一任大祭司事后仍旧恭恭敬敬地入宫给陛下道了歉。相形下来，大祭司今日迟到这么久过来，却只打算径直落座，竟是连一句道歉都无……啧……”
……
大抵是大祭司今日的确迟到太久，惹得一众朝臣心中都有了怨气。
尽管一开始说话的只有誉王一脉的人，但在有人开口将气氛烘托起来后，大半的宾客们竟都出言抱怨了一两句。
殿内一时竟涌起了对大祭司检讨的风潮。
眼看着这一股风潮愈演愈烈，深知自己已被架在了火上烤，纵然心中百般不愿意低头，大祭司为了息事宁人，也只能面色僵硬，语气硬邦邦地解释了一句：“因为家里临时出了一些事，才耽搁了些时间……”
誉王当即冷笑道：“明明请柬是提前一个月就送到了大祭司您府上的。你却偏偏就卡在宴席当天出了家事……”
“或者说在大祭司您的眼里，我们皇室二十六皇子满月礼竟还比不上你的家事重要了？”
夏二皇子轻笑着帮腔道：“誉王叔，话可不能这么说，大祭司一脉百年来都自诩保障着夏朝国运。家事兴许就与咱们夏朝国运息息相关呢？若真是为了这事迟到，也不能算大祭司大人失礼。”
誉王愈发挑高了眉头：“二侄子你的意思是，若没有大祭司，咱们夏朝国运就延续不了了，咱们夏朝百姓还就都还活不了了？”
夏二皇子眉眼狡黠地弯了弯：“如果今儿个大祭司不道歉，便只能说明他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殿内立即陷入了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了大祭司。
这话把大祭司与夏朝国运捆绑在了一起。饶是大祭司一脉地位素来尊崇，也实属僭越了。
心知誉王与二皇子在故意刁难，但大祭司为了息事宁人，也只能强忍着憋闷与不堪，近乎咬牙切齿地道歉：“誉王与二皇子殿下误会了。今日的事情的确是我做错了，让诸位宗室与朝臣都久等了，我给诸位认真地道歉了。”
然后他深深朝所有人鞠了两躬。
嚯
虽然殿内依旧安静无声，但透过所有人一瞬间睁大的眼睛，大祭司仍能听见那些人心内惊涛骇浪的惊讶。
“大祭司居然道歉了！”
“一百年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受尽了包括夏帝在内夏朝上上下下尊崇与礼遇，如神明般被百姓崇拜的大祭司，居然朝着我们鞠躬道歉了。”
“简直是破天荒了！”
“原来被所有人捧着的大祭司字典里居然也是会有‘对不起’的，大祭司一脉的人除了摆出瞧不起的神情，居然也是会主动弯腰道歉的。”
……
看见大祭司竟真的鞠躬道歉了，誉王也明显惊了一下，才又露出戏谑笑容，朝大祭司举杯道：“大祭司您行事磊落，本王敬您一杯。”
眼看着这一茬总算要过去了，大祭司强忍着胸中压抑到爆炸的屈辱，接了誉王这一杯酒，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机灵的内侍忙站了出来，打破了这尴尬道：“大祭司大人，方才您还没到的时候，诸位已经都献过给二十六皇子的贺礼了。只等你送上贺礼，这边就能开席了。”
“您看您是……”
大祭司面庞黑如锅底，朝随着他一起进来的阿玮摆了摆手道：“让人把贺礼搬上来吧。”
说着他目光在堆在大殿一旁的贺礼里扫了一圈，看见了众多贺礼里那一尊半人高的金佛后，才无声吐出了一口气
今日这贺礼他也是费了心思的。
知晓穆十娘一群人从楚朝出发前，并不知晓二十六皇子的存在，贺礼必定要临时从当地采买。
于是他一早就派人严密监视着穆十娘那群人与夏都城大小金银玉器铺子，想提前打探出穆十娘一行人打算送的贺礼，并通过有针对性地压她的贺礼一头来令她出丑。
得知穆十娘一行人准备了一尊金佛后，他特地让人临时赶工准备了一尊更大更亮的金佛。
只要这两尊金佛摆出来，所有人就能立即感受到穆十娘一群人的寒酸。
他也能有理由挑剔穆十娘一行人对二十六皇子贺礼的不用心，更有理由催促着穆十娘和亲。
于是他装作才头一次看见那一尊小金佛似的，故意‘呀’了一声，有些惊讶地道：“殿里居然还有一尊金佛，是谁今日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吗？”
静静看着大祭司表演，穆十娘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眉，笑了一下开口道：“禀告大祭司大人，那一尊金佛是我们送的。”
“因从楚朝出发时并不知晓二十六皇子即将降生，这礼物是临时让人去市场上采买的。准备得实在匆忙，便稍显寒酸简陋了些，还望大祭司大人莫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