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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当日,是一个好天气。
付谨慈寅时便被常妈妈喊起身了,沐浴、换嫁衣、开面,十全老人握着她柔顺的秀发轻轻梳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梳发完毕,丫鬟又小心翼翼的为她绾发,戴凤冠,插玉簪,折腾下来她已经有些疲惫了。
临盖喜帕前,常妈妈有些感慨的说道:“我们小姐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若夫人在天之灵,定也会为小姐高兴的,您和少爷一定可以白发齐眉的。”
付谨慈勉强一笑。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因为都是在同一府宅出嫁,丫鬟牵着已盖上喜帕的付谨慈出了院门,将红绸带交由温邵棠,他们二人一齐走出门,再跨火盆进府拜天地即可。
可温邵棠没有接,他在付谨慈面前蹲下,“阿慈,上来。”
付谨慈和众人皆是一愣,随后周围的人都了然般轻笑出声,她犹豫一会还是爬上少年宽阔的肩膀,任由他牢牢将自己背着出府。
温邵棠的体温透过衣裳传递到付谨慈身上,她耳朵不由得发烫,低声说道:“阿哥,要不放我下来走吧?这里出府有好一段路呢。”
背上人的气息喷涂在颈间,温邵棠的耳尖也红了,同样低声回道:“就一段路,不碍事。”
路程似乎真的变短了,没过多久二人便出了府,在门外观礼的众人见到竟是温邵棠亲自背的付谨慈出门,对这门亲事的猜忌不由得打散了许多。
一对新人各执一端红绸,跨过了火盆,一路往大厅走去。此时温延山和温姝媛已经在堂上等着二人了,听闻方才的事情都不由得面带轻笑。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随着司仪的唱和,温邵棠夫妇一个又一个作拜,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围观的宾客发出欢呼。
付谨慈已经先行被扶回温邵棠房中,温延山撑着拐杖站起身说道:“承蒙各位厚爱,前来见证犬子娶亲。我儿既已成家,今后温氏的生意交由我子女接管,内宅之事交由我儿媳付谨慈,还请各位今后多加照拂。”
众人知他不过是借着今日之事宣告,昔日的温家主众人不敢轻视,忙拱手说不敢。
躲在宾客里的苏璇望着今日穿着喜服的温邵棠险些咬碎银牙,恨恨的绞着手帕,本是精致的帕子已经看不出模样了。
如若不是付谨慈横插一脚,温家少夫人的位置应该是她的!
也就是温姝媛没瞧见她,不知她心中所想,否则肯定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姐一口。想什么呢?少夫人的位置只能是她阿慈妹妹的!
热热闹闹的敬酒过后,温邵棠已经微醺,脚步也虚浮不少,见状一些爱搞事的少年在苏璇的暗中授意下想去闹洞房,被赶来的温姝媛阻止了。
“诸位实在抱歉,我阿哥也不胜酒力,我嫂子也是大病初愈,就当是给我面子,就别去闹洞房了。为了不扫各位兴致,这边备下美酒了呢,诸位来享用吧。”
听到这番话,那群少年郎也不好意思再去捣乱了,再者,闹洞房哪里来的享用温氏的酒来的诱惑大呢?温氏的酒在云州可是一直是备受富贵人家的喜爱。
见他们走远了,温姝媛对自己哥哥眨眼,后者无奈,装作不胜酒力被唐湛扶回房间。
新房内,喜烛的光辉交映,穿着嫁衣盖着喜帕的付谨慈端坐在床上,一回到房中便恢复精神的温邵棠接过喜婆递来的喜杆,轻轻揭起了遮住佳人面容的喜帕。
阻碍被揭开,新娘那艳丽的面容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平日里偏爱素净的付谨慈在大婚当天也是被细细装扮了一番,柳叶眉,大红唇,明眸皓齿,在看见温邵棠的那一刻轻轻一笑,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竟是呆愣在原地。
怨不得别人总说新娘子大婚当天美艳的不可方物,原是真的。
二人端起交杯酒一饮而尽,喜婆又端来饺子问生不生,付谨慈咬了一口,有些犹豫望了温邵棠一眼,还是偏过头说道:“生的。”
礼成,喜婆已经先下去了,付谨慈走到镜前坐下,静静看了自己的容颜后示意红儿将自己的头饰都拆掉。最后,将妆全卸下后,屋里的丫鬟都悉数退下,留主人在房中。
温邵棠坐在桌前,面上琳琅满目放了一桌食物,付谨慈饿狠了,也没管他,自己坐下夹着菜慢慢吃了起来。
此等场景着实诡异,温邵棠便在她对面看着她,明明很饿,却还是小口小口的吃着菜,直至有了七分饱才停下了筷。
付谨慈见他不动筷,问道:“不饿吗?”
温邵棠摇头,“方才在席上吃了些。”
二人相对无言,于是纷纷起身去漱了口准备歇息。付谨慈站在床前问道:“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温邵棠浑身酒气,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便吩咐外边候着的人打热水沐浴,听她这么问回道:“你睡里边吧,我先沐浴。”
里边传来付谨慈模糊的回应,他便除了衣衫在浴桶里泡了起来。没想到,他竟成亲了,今日的一切他都有些恍然。
折腾许久,等他回到床边时才发现付谨慈已经面对墙边侧躺着睡下了,被窝里隆起小小的一团,他不由得将动作放轻了些。
床幔被放下,室内明亮,隐约还能瞧见龙凤烛火焰跳动的影像,温邵棠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床顶,半天了无睡意。
这种感觉很奇妙,今天后他便有了一位妻子,他好似也没有原先那般排斥这门婚事。
此时付谨慈回正了身,看他没睡,问道:“不睡么?”
温邵棠从沉思中被惊醒了,他看向她说道:“就睡了。方才看见你已经睡下了,是陌生睡不着么?”
付谨慈睡自己的床睡惯了,突然来到陌生的房间,而且烛光还是有些刺眼,虽是睡下了,但是睡不熟,才一会便惊醒了,“是有些不习惯,而且除了阿姐也没有跟旁人同床共枕过。”
温邵棠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想笑,以手掩唇说道:“过几日些许就好了。”
付谨慈睡觉不喜明亮,若是睡不着觉就会心里烦躁,造成更难入睡,心里就会更焦躁,如此反复。红儿和常妈妈知她有这个习惯,通常室内不会留火光。
她苦笑一声,“也许吧,你往常睡觉会点蜡烛么?”
温邵棠这才知道她的病症何在,“我不爱点,但是门口两旁会留两支。”其实不然,平日他房中会点得异常明亮,方便他有时睡不着起来看书。
付谨慈低低应了声,再度转身面向墙,“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敬茶呢。”
温邵棠知她要不了多久还是会醒,翻身起床在柜中翻找,而后拿了一条冰丝绸带回到床上,扳正付谨慈的身子,将绸带盖在她眼上。
她讶异的正要出声,却被打断了:“嘘,这个是一位布行老板送来的样品,盖上去不透光,快睡吧。”
付谨慈不意外他的聪慧,顺从的慢慢入睡了,温邵棠也不磨蹭,紧接着睡着了。
室内寂静,只余龙凤烛燃烧的声响,最终随着时辰流逝,完成使命后,徒留一滩红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