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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镇国大将军府。
此时已近黄昏,两人刚回府没多久,总管便请二人去主厅与秦啸等人用膳。
席间,沈允吾似乎没什么胃口,直到饭菜凉了,才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温少喧有些担心沈允吾的身体,饭后叫小厨房做了一碗燕窝粥,端回寝室,想等沈允吾饿了时吃,却没看见沈允吾的身影,询问门前的小厮,小厮说沈允吾去浴室沐浴了,他便将燕窝粥放在圆桌上,等着沈允吾归来。
这时被温少喧吩咐前去办事的康子,从外快步走了进来,跪地禀道:“三少爷,果然如您所料,奴才刚才拿着朱老六夫妇的画像,询问过集市中卖驴子的商贩,商贩说朱老六夫妇在他那买过驴子后,往梁城的方向去了。”
他不解地问:“您怎么知道朱老六夫妇会去买驴子,又怎么知道朱老六夫妇会去梁城?”
温少喧解释道:“朱老六夫妇在寒冷的天气,抛下保暖衣物离开破庙,要么是想死,要么是前往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若是想死,他们大可在小儿子死时一起去了,南旭四季如春的地方,唯有他们大儿子服过徭役的梁城,所以他们大约是想去梁城,两个年约五十的人想去那么远的地方,通过他们有银子购买绿矾油看,他们定然会选择出行工具,马儿太烈,耐久性强的驴子自然成了首选。”
康子恍然大悟。
温少喧又面色凝重地说:“我们要尽快找到他们夫妇二人,现他们仅存的小儿子也死了,此时前往梁城,怕是想找到大儿子的尸体一家团聚,若是如此,我们就永远查不到真相了,他们本就是因交不起秋税成的流民,怎么买得起绿矾油,又怎么买得起驴子,这其中必然有人推波助澜,明日上朝时我向皇上以病告假后,你便随我暗中前往梁城一趟吧。”
“是。”康子忽然想到什么,请示道:“那我们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三少夫人,让她替我们在大将军那里周旋一二。”
温少喧思索着说:“此事我会和红灵好好谈谈……”
康子点头。
此时,一名端着黄玫瑰花瓣的粉衣丫鬟从寝室前走过,花瓣的香味顺着夜风飘入了室内,温少喧忽然眉心一蹙,再一深嗅,不知为何脸色一变,迅速移动轮椅到门前,环顾四周,没见走廊有人,焦急地朝站在门前的小厮问:“刚才有谁走过去了?”
小厮不知温少喧为何突然询问,茫然地说:“刚刚有一名为三少夫人送花瓣的丫鬟走过去了。”
温少喧又是一惊,来不及深想,急忙向浴室赶了过去。
刚才那味道,分明是十年前他下給沈青岚的粉末,此粉末遇热散毒,不需片刻就会染毒发病,若是花瓣放入热汤中,那沈允吾和在场的丫鬟们皆会中毒!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浴室,不顾男女有别地想推开门,谁知门突然大开,沈允吾完好无损地站在了他的眼前,不禁猛然一怔。
沈允吾一拉开门,便撞见温少喧神情紧张地挡在门前,眼中掠过一抹讶异,“你怎么在这里?”
温少喧仔细地端详了沈允吾一番,确认沈允吾真的没有中毒,心放了下去,目光向沈允吾身后的浴汤望去,望见浴汤中飘着两色花瓣,又将目光转回面色如常的沈允吾,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沉默片刻,迟缓地摇了摇头。
沈允吾更是疑惑,看温少喧不说话,也懒得追问,直接绕过温少喧向寝室走去。
温少喧立刻进入浴室查看,发觉沈允吾刚刚沐浴过的浴室内没有丝毫热气,朝浴室内的一名丫鬟问:“三少夫人沐浴用的冷水?”
丫鬟茫然一怔,恍惚地点头,“是啊,三少夫人真奇怪,大冷天的,偏说要用冷水沐浴。”
温少喧的眉头更紧了一分,看向浴汤中的两色花瓣,又问:“这花瓣是谁放下去的?”
丫鬟说:“是奴婢放下去的,本来只准备了红玫瑰,但洗到一半,有一名丫鬟敲门又送来了黄玫瑰,奴婢就一起放进去了。”
温少喧追问:“你可见过那名丫鬟?”
丫鬟想了想说:“奴婢以前没见过,兴许是新进府的吧。”
温少喧蹙眉沉思了起来。
这时稍晚一步赶来的康子也进到了浴室中,瞧见温少喧盯着浴汤出神,喘着粗气问:“三少爷,您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来浴室?”
温少喧扬手示意康子附耳过来,对康子小声嘱咐了几句。
康子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应了句,“奴才立刻去办!”就快步走了出去。
一直观察温少喧与康子的丫鬟,看出温少喧与康子神色有异,打量着温少喧的脸色问:“三少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温少喧掩下一切情绪说:“无事,你切记将浴汤倾倒在无人之处即可。”
说完,便忽视丫鬟疑惑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寝室。
寝室内的软榻上,沈允吾正坐在边沿,拿着一条布巾,擦拭着半干的秀发。
温少喧凝望着衣着单薄的沈允吾,才发现他重遇沈允吾后,忽略了太多的东西,微微一叹,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雕花木盒子,来到沈允吾的身前,在盒里取出珍藏了十年的暖手笼,一如十年前,沈允吾替他带上暖手笼那般,轻柔的替沈允吾带上暖手笼。
直到刚才,他才想明白,沈允吾的伤口为何能在半日内恢复如初,又为何没有中花瓣中的毒。
皆因,沈允吾服用了上古流传下来的禁药,换骨散。
此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提升体质,拥有快速愈合伤口的身体,但服用此药者终生不能受热,如果轻微受热,伤口的愈合速度不仅会大打折扣,还要忍受比常人强出数倍的灼烧感,如果接触高热,身体更会像被烈火焚身,从内至外燃烧殆尽,变成一片灰烬。
怪不得沈允吾永远穿着一件单薄的红衣,不吃热菜,极寒的天气也洗着冷水,回想起沈允吾在大殿之上取下灯芯献画,被绿矾油溅伤时颤抖的手,他喉间一阵发紧,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言语。
原来沈允吾十年来过得竟是这么痛苦的日子,如果当初不是他执意离开茶庄,沈允吾依然还是茶庄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岂会变成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是他毁了沈允吾的一生。
或许是命中注定,十年前,他本以为随意丢弃在牢里的暖手笼已被烧毁,谁知后来大理寺调查时,在牢里的角落找到了暖手笼,误以为是温安柔的遗物交给了他,现如今,他该把沈允吾给他的暖手笼和情,一并还给沈允吾了。
无论沈允吾接近他是为了什么,他都愿意为此付出代价,这是他该受的。
他紧握着暖手笼,掷地有声道:“此生我绝不会再抛弃你。”